晏姝念很难不因为林氏的话而感到生气,她最讨厌别人三言两句地就将某一类人全部定义。
商贾奸诈,侯府虽说是簪缨世家,但是名下的产业可比一般的商贾要多多了,家中的绝大部分收入来源亦是铺面和田庄上的收益,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定义商贾呢?
“二婶说笑了,你对我不太了解,那我今日便告诉你,我这人从来不做那诓骗人的事,更不会只在嘴上下功夫。我这人最爱的便是用事实说话,不然心里总是虚的,又哪有实话实说来得坦荡呢?”晏姝念勾了勾嘴角,笑意未达眼底。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不再给人反应的时间,对着身后的绿柳,说道:“带上来吧!”
林氏的速度太快,都没有给齐景星制止的机会。
而晏姝念的动作更是干脆,齐景星眼前一黑,此时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
祈祷晏姝念拿不出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最起码要能给她留有发挥的空间。
虽说此前这件事早就该翻篇了,但是绿柳仍然在私底下慢慢收集着证据,直至全部收集完整。
这事既然和她家主子扯上了关系,便不能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便稀里糊涂地不再管了。
她要做的是,只要是和她家夫人扯上关系的事,不论好坏,都该是证据确凿、心知肚明。
便是以后这些证据都没有使用的机会,但是总归准备充分,才能在对人对事时皆是底气十足。
看看,眼下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吗?
晏姝念和她们周旋了这么一大通,总归是给绿柳争取到了不少时间,此时她一声令下,很快绿柳将在外候着的人带了进来。
看着走进来的人,齐景星的瞳孔一缩,脑子已经飞速运转开。
“小的于某见过各位贵人!”一脸精明的小老头,进门后便是笑嘻嘻地走到中间对众人作了一个揖。
“这位是?”眼看着事情已经脱离着她的掌控,老侯夫人虽然有些不悦,到底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转念一想,早点将事情解决了也好。
闹明了之后,总归府上要安静些时日了。
“小的是家住城南的一名赤脚大夫,也不能说是赤脚大夫,小的不过是手上有张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如今草民一家都靠着这张方子生活。”于大夫在贵人面前也是丝毫不怯场,笑眯眯的样子,倒是看着有几分讨喜。
老侯夫人顺着他的话,问道:“哦?是什么方子这般厉害,居然能让你家几代,仍然能靠着这方子生活?”
不怪老侯夫人有此一问,这本就是一件容易能勾起人兴趣的事。
京城的名医数不胜数,这人居然能仅仅靠着一张方子,在京城生活下去,确实是一件稀奇事。
“是一张强效保胎的药方,可以说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比小的手中这方子更好的保胎药方了。”小老头对此十分骄傲。
老侯夫人面色一凝,问道:“既是强效保胎药,对身体或者是胎儿可会有伤害?”
“视情况而定!”小老头认真地回应道:“所以每个怀有身孕,又需要用到我的药方的人,都要亲自让我瞧过,我才能对症下药。不过既然是强效保胎,必然是普通的保胎药已经起不了作用了,我这药方肯定是多多少少会要对母体或者是胎儿有些伤害的。”
“那于大夫瞧瞧,可曾给我府上的夫人开过药方?”老侯夫人语气淡了几分。
于大夫很快目光锁定在齐景星的身上,伸手指了指后,对着老侯夫人说道:“这位夫人去过,不过她的情况比较危急,我原是不想要开药方的,但是她苦苦哀求,又说一应后果由她自个儿承担。”
他搓了搓手,又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更何况她的银钱给得足,我开门做生意的,哪有送上门的银钱不赚的道理?老夫人,您说是吧?”
“那她当时是什么情况?”老侯夫人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于大夫从怀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簿子,翻了几页后,看清楚,才道:“腹中的胎儿精气不足,没有多少活力,在小的看来已经没有保胎的必要了。”
“为何会精气不足,导致没有活力?”老侯夫人拧眉问道。
“这个不在小的的诊治范围,而且小的也诊治不出来。”于大夫将手中的脉案一关,坦然地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
他若是什么都能瞧出来,又怎会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靠着祖上的秘方讨生活呢?
“那你给她下的是什么药?若是用了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老侯夫人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齐景星,接着朝于大夫问道。
“药方小的便不说了,因为这位夫人的情况太过严重,所以用药猛烈了些。而这个胎儿能保住的几率很小,小的用药都是朝着胎儿的身上去的。便是能保下来,胎儿也不可能完全康健。缺胳膊少腿、脑子发育不健全、内脏不完整……都是有可能的。”
“你这药方是何时开给她的?”
于大夫将脉案呈上,上头记载的日期是在木炭入府的前五日。
直至将事情都了解清楚后,老侯夫人这样冷眼看向齐景星,问道:“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齐景星“扑通”一声,瑟瑟发抖地跪在了地上,“是孙媳糊涂,请祖母责罚!”
“胎儿到了需要用到强效保胎药方的地步,为何不曾和家中提及?还有胎儿明明之前已然出现了问题,你为何之后却要将问题推至念儿身上?”
齐景星低垂着头,声泪俱下道:“是真的没有一点点办法想了,孙媳又不忍让祖母、母亲和夫君失望,这才冒险找到于大夫。用过于大夫的药方之后,我能感受到腹中的胎儿在慢慢恢复的。我知道本就是我的孩儿有了问题,才导致它格外的脆弱,我为了它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不管它康健与否,我都是盼望着它能够降生的。”
她抬起头来,哀怨地看着晏姝念,“孩儿再也保不住的时候,我的心中时时在想,若是没有用长嫂采买进府的木炭,说不准我的孩儿是能顺利降生的啊!他可能会不太康健、可能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甚至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叫我一声娘,但是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钻了牛角尖,但是又如何让我不恨?”
晏姝念静静地听着齐景星说完,不着痕迹地幽幽看了绿柳一眼,这丫头行事越来越有她的风格了。
不急着一下子将人拍死,而是先给人一点儿能逃脱的希望,然后慢慢将人的希望一点点熄灭。
看看,现在齐景星不就是看到了希望,所以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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