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腹中的孩儿一出世说不准便会抱离她的身边,沈初曼的心中一阵抽痛,又忍不住怨恨起姨祖母的绝情来。

    姨祖母同样是做过母亲的,她难道不知孩子对于母亲是如何要紧吗?她自是知的,当日却还是在她甫一把出喜脉后,便为了安抚齐氏,说出了要将她的孩子养在嫡母膝下的言论。

    她知晓妾室在正妻前头产下庶子是世家后院的大忌,但是她可是姨祖母亲妹妹的孙女儿,若是姨祖母愿意护着她,整个侯府后院有谁敢妄议此事呢?

    偏偏姨祖母不护着她也就罢了,还亲自下令剥夺她亲自抚养自个儿孩子的权利,如今更是视她于无物。

    这让她如何甘心?她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自是会心痛、会恼火、会伤心……

    “姨娘这会儿可莫想着这些,眼下离小公子出世还早着呢。也许等着小公子出世时,二少夫人已是有了身孕,那时她自是没有精力去养着一个刚出世的孩子。也许到那时老侯夫人自个儿改了主意也未可知,或是二少爷准许您将孩子养在身边,总归只要一日未落实,事情便还有转机。”丫鬟柔声在沈初曼的身旁说着。

    她的话语让沈初曼渐渐安定下来,对啊,是要事情还未成为定局,最后到底会如何又怎能确定呢?

    不过她知晓的是,若是不想老侯夫人当日对齐氏许下的承诺成真,还得她为了孩子去细心周旋才是。

    “嗯,你说得有理。”沈初曼认同地点着头,脸上的愁容和恨意已是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沈初曼这边的情况如何不在晏姝念关心的范围,她下半晌的时辰皆是用来陪同着薛清禾在府上转悠着,时不时进住了人的院子里打声招呼或者小坐片刻,等着天已是擦黑,也不过是将侯府的后院走了小半的范围罢了。

    在两人往回走时,还未将人送至梧桐院呢,倒是先遇上了正满府找人的闻晋霄。

    “你瞧,三弟这是寻你来了呢!”晏姝念冲着正往这边大步走来的人影努了努嘴,打趣着说道。

    “长嫂!”尽管已是和晏姝念混熟,但是新嫁娘的脸皮到底还是薄的,被晏姝念一打趣,薛清禾还未开口便已是红了脸庞。

    正在说话间,闻晋霄越走越近,薛清禾的目光忍不住往那边望过去。

    “长嫂还打趣我呢,你瞧瞧长兄不也是来寻你了吗?”看到落后闻晋霄两步的身影,薛清禾想着扳回一城的时机到了。

    她得意洋洋地朝着晏姝念转过头去,谁料晏姝念瞥了她一眼,迈步越过她便朝着那兄弟俩的方向迎了上前。

    行至她身边时,晏姝念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瞧你那点儿出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害羞个什么劲儿?”

    晏姝念憋着笑意,再次打趣道。

    她不过是往前走了几步,那边的兄弟二人步子迈得大,瞬时便到了她们跟前。

    “长嫂!”闻晋霄同晏姝念打了一声招呼,视线却早已飘到了她的身后。

    晏姝念看破不说破,新婚夫妇正是腻歪的时候,她也就不讨这个嫌了。

    “三弟快些将三弟妹领回去吧,我拉着她逛了半日的园子,这会儿她指不定累着了呢!”晏姝念转头往身后的人瞧了一眼。

    闻晋霄未同她客气,不等晏姝念的话音落下,他便已是迫不及待地走至了薛清禾的身旁。

    等着晏姝念再望过去时,两人的手已经紧紧扣在一起。

    她勾起了嘴角,赶忙快步朝着闻晋霖而去,“那我们便不打扰三弟、三弟妹了,免得待会惹得你们生厌!”

    晏姝念边说着,边拉着闻晋霖转身向前走。

    同薛清禾不同,闻晋霄可不会因着晏姝念的话语而害臊,他反击道:“长嫂这话可不对,我瞧着是你和长兄怕我们打扰到你们了才是。”

    “我如此体谅着三弟,你却毫不领情。既是如此,正巧我还有些话儿要同三弟妹好好说说,不若你先回院子,我领着三弟妹再说说话?”晏姝念的步子一顿,挑着眉冲着闻晋霄说道。

    这下闻晋霄赶忙认怂了,“长嫂说得是,是小弟我急着将人领回院子呢,就不多陪你们了。”

    说完,他像是担忧晏姝念非得将人留下一般,赶忙拉住薛清禾先走一步。

    瞧着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便是闻晋霖也忍不住摇头浅笑出声,“你也不怕真将人给惹恼了去!”

    “怕甚?三弟那人便是真将他惹恼了,也好哄得很。”晏姝念跟着笑了起来,“将母亲送到了顺宁寺吗?可安顿好了?”

    “嗯!”闻晋霖将晏姝念的手掌全部包裹在自个儿掌心,“安顿好了,你放心便是!”

    闻言晏姝念低着头,并未回话。

    “听闻今日有人在你面前闹事儿?”见着晏姝念情绪有些低落,闻晋霖适时将话题移开,“所为何事?可有需要我出手的?”

    “不过就是些宵小罢了,哪用得上你啊?”晏姝念的注意力转移,人也来了精神,将曹家和表姐的事儿细细同闻晋霖说了一遍。

    “既是大舅和大舅母都无异议,表姐也是不愿继续留在曹家,那能和离便是再好不过了。”闻晋霖等着晏姝念语毕,迎着她的视线,发表着自个儿的意见,“如此说来,那曹家确实不是良配,没得平白让表姐一姑娘家一辈子耗在那乌烟瘴气的后院的道理。”

    他的话音落下,才发觉到晏姝念的眼神一直紧盯着他,“这般瞧着我作甚?”

    他好笑地问道。

    然而晏姝念却是噙着笑意,摇了摇头。

    这世道对男子太宽容,有点儿权势、银钱的男子,大多是盼着能妻妾成群,世人顶多就是笑其一声风流,对男子的影响微乎其微。

    但是对女子又太过苛责,要守妇道、要勤俭持家、要孝顺长辈、要体贴夫君、要教导好孩儿……好些女子嫁出去后,父母星弟皆是拿她当成夫家的人看待了,便是知晓女子在婆家过得不好,都是一味的劝其忍让,决口不提让其和离之事,以免影响到家中的名声。

    正因着如此,晏姝念才觉得闻晋霖难能可贵,“二妹妹有你这样的兄长,往后在婆家必是有了十足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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