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陆夫人问茶水什么时候可以上。”一个小丫头跑过来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从牙行雇来的小丫鬟,才十一岁。爹娘把她卖到了牙行,原本是不雇这么小的孩子,可丫头实在可怜,刘嬷嬷说看着她就像看到那时候的苏禾,一时心软就买回来了。
没错,别的伙计都是雇的,只有这丫头,刘嬷嬷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以后小丫头挣的钱都自己花,和她家人没关系。
苏禾瞧着这小丫头也喜欢,取了个名字叫白玉。
白玉瘦小的手指攥着裙摆,怯生生地看着苏禾,等她回话。
“马上。”苏禾快步回到厨房,放下菜刀。从茶叶罐里抓了一大把粗茶出来,往一只紫陶大盆里一丢,再拎起烧得沸腾的水往盆里倒。
哗啦啦水注入盆中,苦涩的茶气四溢。
苏禾又取出前几日晒干的荷叶,用刀切碎成丝,丢进大盆。最后拿出了晒干的荷花瓣洒进去。
“就这样?”宋秋祥看着这敷衍的茶水,有些不安。
放这么多粗茶,不得把人给苦死啊?
“唷,她们也配我精心烹茶?”苏禾拍了拍手,让白玉拿来四只精致的小茶壶,把茶水灌进去。
没一会儿,又来了三个标致的女子,这几年纪大一些,也是在园中伺候茶水的。
苏禾教了她们几句吉祥话,让她们去前面奉茶。
“我还是有点担心,不如我跟去看看吧。”宋秋祥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别去了,就在这里盯着。等莲藕饼蒸好了,让人送到前面去。”苏禾叮嘱道。
宋秋祥想了想,点头应了。
她对这些贵人充满了畏惧心。一个个的,心眼子有八百个,说一句话她得想半天。她也讨厌去讨好人,尤其是男人!实在感觉丢脸。哪怕辛苦一些,就算去码头扛大包,她也不想在贵人眼前凑。
苏禾又去厨柜里翻了几件前日吃剩的瓜果,去皮,切成小块,抹上蜂蜜,再摆盘。
张酒陆已经暴露,索性进了厨房,帮忙打打下手。
“大人今天回来吗?”苏禾递给他一碟子莲藕酥,轻声问道。
“大人的行踪,不能说。”张酒陆搓搓手,拿起莲藕酥就准备往嘴里塞,就在酥饼快碰到嘴唇时,他又飞快地放下,低声问道:“要收钱吗?多少钱?”
“不收,请你的。”苏禾摇头。
今日有冤大头在,就不收张酒陆的钱了。
张酒陆这才安心地咬了一口莲藕酥。别的不说,苏禾做的点心真是一绝。她的东西与外面的都不一样,充满了奇思妙想。
“苏姑娘,陆夫人请你过去。”白玉很快回来了,朝她福了福身。
有茶喝,还挡住不住她们。
罢了,今日横竖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苏禾解下围裙,取了几碟点心,拿托盘端着,带着白玉出厨房。
“姑娘放心,我在旁边看着。”张酒陆又抓了两块点心,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跟上了她。
苏禾挺放心的,她这几天知道有暗卫在,不过她没想到裴琰把张酒陆留下了。
到了湖边,她还没来得及行礼,一盏茶就朝她泼了过来。
苏禾赶紧闪身,茶水泼到了她的裙摆上,泅湿了好大一片。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用这种东西来糊弄我们。”裴姑姑冷着脸呵斥道。
苏禾定定神,不卑不亢地把糕点端了过去。开店做生意,一定会遇到刁钻的客户,若是她能收拾得了裴姑姑这样的人,那以后还有什么样的客人拿不下?
“不知茶有何问题,还请贵人明示。”她笑着问道。
“你还笑得出来?这些粗茶,简直比药还苦!你是存心想谋害我们不成?”裴姑姑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指责道。
“姑姑先莫生气,问明白才是。”陆凌雪赶紧起身,上前去拦裴姑姑。
“还用问吗?这茶苦得我的舌头都要掉了!”裴姑姑冷着脸,盯着苏禾问道:“你是何居心。”
陆凌雪转头看苏禾,眉头轻皱,问道:“苏姑娘,这荷园可是没有好茶?你且先告诉我,我让人回府去取来。”
苏禾走近了,把糕点放到桌上,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轻声道:“这确实是粗茶,但是,是小女特地为各位贵人烹制的。”
“你好大的胆,拿粗茶来敷衍我们。”裴姑姑脸色更难看了,又抓起了茶壶砸向苏禾。
砰地一声!
只见那茶壶在半空中碎成了几片,锋利的瓷片朝着四周飞开,惊得众人连声尖叫。
“慈王小心。”陆昭霖闪身跃起,一掌扫开了飞来的瓷片。
一片树叶飘飘摇摇地落下,竟然是这树叶击破了茶壶!
何人有如此内功,竟只用一片小小树叶,就击破了瓷壶!
陆昭霖脸色一沉,抬头看去,只见裴琰正站在不远处,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袖子,抬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大人。”苏禾只觉得眼前秋阳灼灼,一片明亮。
原来看到喜欢的人出现在眼前,竟是这样的感觉!热气腾腾,云蒸霞蔚!
“姑姑这是做什么?”裴琰走近了,抖了抖袖子,直接握住了苏禾的手,“太闲的话,去给那个老东西洗衣做饭去,在我这儿欺负人,可是要吃苦头的。”
“我是你姑姑!”裴姑姑面子上挂不住,顿时就冒火了。
“你是哪门子姑姑?表姑而已,拐了三个圈,我想认就认。我若不认,你以后也不用姓裴了。”裴琰不客气地说道。
裴姑姑平常打着裴琰的幌子,在京中贵妇圈里别提多威风了,今日被他当众跌了面子,气血上涌,当即就昏死过去。
太脆弱了吧?
裴琰就损她几句,她就气晕了?
陆夫人请来的这帮手真不行!
“快把夫人送去客房休息。”陆夫人一脸焦急地上前来,招呼人把裴姑姑抬下去。
“琰哥哥莫要生气,都是误会。”陆凌雪看着裴琰的手,面色有些难看,但仍努力挤出笑来,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我与母亲是来订婚前宴的,苏姑娘已经应下了。”
“哦,”裴琰转头看苏禾:“你应下了?”
“是。”苏禾心里犯嘀咕,他不会瞧不上荷园,让陆家人改地方吧?
大掌猛地攥紧,捏得苏禾小手火辣辣地疼。
“啊。”她轻呼一声,惶然地抬眸看向裴琰。
他又在发癫!
帮他办婚前宴他还不开心?
今晚上他别想让她的榻!他就该睡榻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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