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把她拉入怀里,喉头滚了滚,低哑地说道:“小财迷,真是时时刻刻在想发财。”
“那我想小倌儿?人总要想点什么吧?我又不能想当皇上!”苏禾一只脚抬起来,搁到木屋的小窗上,白莹莹的脚趾头一张一收,冲着阳光抓动。
“你还是想银子吧。”裴琰认输!
况且他觉得苏禾说的也有道理,人总要想点什么,有人想安稳,有人想冒险,有人想富贵,有人想平淡。裴琰想要真相,苏禾想要银子,大家本质上其实没什么不同。
啾啾……
小鸟儿落到了苏禾的脚趾上,眨着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苏禾。
“呀,小鸟。”苏禾欣喜万分地看着小鸟,脚趾动都不敢动一下。这小鸟通体雪白,生得圆滚滚胖嘟嘟的,小尖嘴和小爪子又黑黑的,像踩过了煤炭,整个看着就像只糯米糍粑,煞是可爱。
“银喉山雀。”裴琰坐起来,朝着小鸟伸出手。
小鸟展翅飞起来,落到了他的指尖上。
“它好乖,是你养的?”苏禾好奇地问道。
“不是,这鸟儿不能家养。许是见你我和善,所以才大胆过来。”裴琰轻轻抚摸小鸟的白羽,低声说道。
“大人真是抓住机会就自夸。”苏禾好笑地说道。
裴琰也笑了起来,自夸这种事,也是要有天赋的,尤其是可以做到随时随地找到借口自夸。
小鸟在屋子里飞了一会,蹲到角落里埋头睡觉去了,没一会儿,又飞了几只进来,小雀儿都不怕他们,和先前那只挤在一堆,一起打起了瞌睡。
苏禾看了会儿,好笑地说道:“我懂了,你平常没住这儿,它们把这里当窝用。我们两个,才是它们眼里的侵入者,它们肯定觉得自己特善良,竟然允许我们两个占着它们的窝。”
裴琰探出长指,在小鸟的羽上轻轻抚挲几下,低低地说道:“鸟兽尚能容人,为何人却不能容忍同族?景王一家一百多口,最小的才三岁,明明蒙冤,宫里那个还是冷血无情,斩杀殆尽。如今景王后人前来报复,我父亲与我家人同样是他们要报复的人。禾儿,不然我送你离开吧,等事情平定之后我再接你回来。”
“我不走。”苏禾靠在他身侧,小声说道:“我这时候走掉,皇帝肯定觉得我去帮你做什么隐秘的事了,说不定派出千八百的刺客杀我,还是留在长公主府好。”
揭穿苏禾溪山女的身份,可能真是这目的。一旦苏禾离京,势必引来众人揣测。
裴琰握紧她的手,把她揽入了怀里。如今回想父亲当年杀掉小狗时说的话,他不能有软肋……
原来如此。
苏禾不止是他的软肋,简直就是他的命门。
景王和溪山匠的事越查越深,苏禾的处境也就越危险……
突然,裴琰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是不是想错了,父亲并非为了别人的秘密而死,而是为了保住他和母亲!
“禾儿,我爹若是为了保住我和母亲才选择赴死呢?”他喉头发紧,低低地问道。
那她家大人就更难过了!苏禾抱紧他,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有这样的爹爹,别难过……
想想她那狗爹和便宜爹,大人你赚了呀!
裴琰把她紧紧地揽住,喉结滑了滑,无声地笑了笑。倒是他显得矫情了,禾儿孩童时才叫过得艰难!
……
在林子里呆了两天,裴琰白天会去看侍卫操练,苏禾就用竹子编了小篮子,满山林里找山货。
最近一段日子,裴琰绷得太紧了,从一人力战二十叶家军,到火烧别院,裴琰每天都被推着往前跑。苏禾真是佩服他,他太强悍了,这天底下,只怕只有他一人能撑得过如此多的考验。
这两天闲下来,苏禾就想弄点好东西,给他好好补补。
山中宝贝多,她昨儿出来就捡到了一只红参,晚上就和山鸡一起炖了,不过裴琰体热,一只红参补得他流了半宵的鼻血。所以,今儿苏禾要找点降火的山货。
“夫人,这个菇可以吃吗?”小侍卫蹲在一颗大白菇面前,招呼苏禾来看。
“应该能吧,先掐回去。”苏禾摘了大白菇,往篮子中轻轻一丢。
篮子里已经丢了好些山货,还有一朵小灵芝。
苏禾抹了把汗,拎起小篮子看了看,乐呵呵地说道:“够大人补一阵子了。”
“对了,你们现在怎么叫我夫人了?”苏禾又顺手薅了把野花椒叶子丢进篮子里,随口问道。
小侍卫挠挠头,小声道:“大家都说,王爷与夫人是真感情,夫人才配得上王爷。夫人把王爷养得好,就连酒陆大哥,如今也四处显摆他满口大牙……大家羡慕着呢。”
“错错错,是王爷才配得上本夫人。”苏禾心里乐开花,嘴上却挺倔强。而且她不仅把裴琰养得好,刘嬷嬷,小锦儿,宋秋祥,她全都养得好!
“哎呀,完了,我得回京去,我还答应给刘国公夫人办宴席呢。”苏禾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正月十六就得开席,这都正月初十了。”
她拎着小篮子,急匆匆地往回走。
“快些,多叫些人手,多弄点野味山货。正好拿这当借口,皇上要问起来,就说我们这几日是进山寻山货、办春花宴。”
没一会儿,小侍卫叫了好些人手进了林子,这几日跟着苏禾也认了好些野菜野果,就按这几日苏禾寻的那些,满满地收了几箩筐。
裴琰原本就有今日返京的意思,躲了几日,那些有心之人猜测他的去处,想必也吓得有几日没睡好觉了。今日就返京,当面吓他们去!
马车上堆了好几箩筐山货,裴琰不得不挤在马车角落里,有些无奈地看着苏禾。她趴在桌前,撅着浑圆的小臀儿写菜单。
“大人,帮我取几个菜名儿!”苏禾用脚尖扒拉了一下脚边扑翅膀的山鸡,脆声道。
前一刻裴琰还在挥剑呵令他的秘密军队,这时候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山鸡,绞尽脑汁想菜名。
“这道野山菇炖鸡就叫藏山,如何?”
“好,我家大人文才飞扬!还有这些!”苏禾顺手把身边的一只大筐往他面前推。
一只灰兔的肥腿儿从筐里猛地蹬出来,差点蹬到裴琰的脸上。
这真正是蹬鼻子上脸!
裴琰觉得有点好笑,他和苏禾,一个成天忙查案大事,一个成天想挣银子,到底是如何相处得这般和谐的?竟不觉得有半点违和!
可是,哪怕明日就要血战到死,有今日之美了,他此生足矣!
“这个叫蹬鼻子上脸?要取这么野的名字吗?”苏禾咬了咬笔头,扭头看他一眼,自言自语道:“如此之野,我倒是喜欢。”
“罢了,我来写。”裴琰从她手中拿过笔,刷刷落笔,龙飞凤舞。
苏禾趴在桌子另一头,歪着小脑袋看他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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