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是尊贵的色彩。
在东炎古代,正所谓紫气东来,人们崇尚着北极星,言之为‘北辰紫宫,衣冠立中。含和建德,常受天福’。
受此影响,极东王室仍尊崇紫色。
那色彩是威严,也是权柄,更是皇帝的目光。
瑰丽澄澈的紫色眼眸扫视着一页页文件,好似批阅奏折与密札,那端坐于红木椅上的女性运笔如风,一目十行,在那行政领域的战场上御驾亲征。
紫是孤独的色彩。
作为波长最短的可见光波,也被用以表现孤寂与献身。
此刻,偌大的学生会中,也只有那位女性的翻页、运笔声在轻微作响。
这片战场被她支配,但那战场上也唯有她自己而已。
名为鲁道夫象征的皇帝,却也并不对此感到排斥。
那对紫眸之中毫无杂念,唯有专心致志。
由温暖的红与冷静的蓝融合而成的紫,正映在她的眼中。
因认真而庄严沉肃。
恰如这房间本身。
特雷森学校的建设虽然造价昂贵,建材更是力求稳固、坚实,保质保量。
但却大多都充斥着一股子流水线下的工业气息。
教学楼道、室内风景,大多印象为白。
灰白、蜡白、不同的墙漆涂抹造就那份千篇一律的印象。
对教学楼而言,这种对仗工整,造型一致并不是缺点,反倒能够一同营造出校园建筑的统一规范。
但到学生会这儿,那与理事长办公室同款的红木门扉,便多出几分特殊与警示意味。
而倘若跨门而入,便能看到这里绝大部分家具都是那古朴典雅的树材造就。
有一种会让精灵族里的极端环保主义者,召唤战争古树的美。
当然,那样的人倒也没有机会踏足此地,会来这儿的通常都是学生与教职工们,而他们,在踏足此地后,首先便会体会到此处的沉肃庄严。
这一刻,他们便如主动造访亦或传唤而至的群臣,望向那特雷森的皇帝。
鲁道夫象征,总是雷打不动地正端坐在她的王庭。
且习惯了这份孤寂。
副会长成田白仁常常不见踪影,本便不必去提,而另一位副会长气槽,虽然颇为欣赏自己的理想,作为有着一副志同道合姿态的好友,却也不可能待到毕业之后还留在这里。
女帝与皇帝的理想虽有相接之处,在那之后却也终是殊途。
鲁道夫并不会因此不满,倒不如说她很希望气槽走在自己的理想道路上,不要被自己影响,做出不应有的偏移。
这是作为友人的期望,也是作为前辈,对其后辈成就的欣赏与尊重。
而女帝气槽尚且如此,作为学级委员长的樱花进王、成田路,作为风纪委员长的青竹回忆,以及总务委员生野狄杜斯、爱慕织姬她们,待到退役毕业这之后,也终归都会离开这座校园,离开这个学生会。
或许她们会像丸善一样,时不时回学校看看,又或许会和葛城王牌那个家伙一样,毕业之后就再也无法回来。
谁知道呢?
但她已经做好了谁都不会回来的心理准备。
大家就算对学院留有感情,毕业之后也要么基于兴趣爱好,要么基于家里的压力,总归是要出去找工作。
像千明那样,从自身再到家里环境,都无比自由的状况。
很难找出第二個。
而在这样的漫长假日之中,千明反倒是会比所有人都更快‘失踪’,唯有uastagra的动态证明她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会活蹦乱跳。
时不时发来一些,分不清是群发还是单发的风景照和美食照来。
能确认的唯有就此回答时,对方的回复也会来得很快。
就像是昨天,她发来一张田野风光的照片,又发来一张奇特的背影照,便是引得她问对方在干什么。
换做平日,她倒也不会特别好奇对方的经历,至多也就夸奖几句拍的不错或是风景挺好,但这次她是认得那背影的,即便那身着浅淡t恤与浅蓝牛仔裤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千篇一律,但其人推行的机车却是有着一等一的辨识度。
造型那样别致的摩托车,在训练员之间都很有话题度,更别说学生们的讨论了,更何况那位训练员的资料也一度摆在她的桌面前。
那在六月末突然多出的座驾,也是值得写入报告的特别点之一。
不过饶是象征家的情报人员,对那摩托车的报告也是语焉不详。
边疆灯塔是能染指星际边界开拓的大型星际企业,保密工作并不差劲。
尽管贝塔系统的存在并非秘密,但一般人确实想不到——那东西会被加工改造成一辆造型张扬的重型摩托。
能确认的唯有那摩托的质量优秀,有过一次被奥默用于飙车战的经历却没见明显的剐蹭伤痕,且还有着疑似自动驾驶的简易ai。
——这是最近的情报,证明鲁道夫象征对奥默林顿的关注是持续而非一次性。
对手握权力的人而言,这种调查工作大可以甩给下面人去做,皇帝自然不用像某个孤家寡人训练员一样,连找个情报整合员都得亲力亲为。
只是换做平日的话,几乎没有训练员能够‘享受’被她密切关注的待遇。
鲁道夫象征并没有要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掌控欲与强迫症,而之所以让她一改常态的原因,还得是那位外祖母的突然举动。
在短短一周之内,象征家的使者们,已然是明里暗里的找上了中央训练员行列之中的大半。
拜访、交涉,尽管尚未直接提出邀请,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速度象征在图谋什么。
梦之杯,现役与退役赛马娘都能参与的梦幻赛事,哪怕是退役数年的鲁道夫象征,也有资格重新君临那顶峰的赛场。
只是看她是否愿意。
她会愿意么?
愿意重新回到她所期待的赛场,愿意重新接受与训练员的契约,愿意顺应长辈的意愿,延续象征家的辉煌么?
不
鲁道夫象征,握紧了笔。
几乎是瞬间,那由花岗岩制成的笔杆便在她手中崩裂破碎。
碎片没能伤到她的手指,反而被那带着些许电芒的指腹碾作更加细碎的残渣,与崩裂的墨迹一同泼洒在了桌面。
而她注视着桌面上被墨迹污浊的纸页,只能叹口气来,准备起身收拾。
“……”
真是失态……她这么想着,也想着还好而今的文件都有电子档备份。
学生会室里就有打印机,倒也不算麻烦。
好几年了,敛气的功夫也未到家,总是如此又会化作那冷血无情的皇帝,对所谓的训练员也只会是洪水猛兽般的威胁。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象征家本身的问题……
她不希望任何人掺和进去,更别说是那种在校园里常常见到的熟面孔,所以她才会亲自去告诫林顿训练员,甚至抛开了一贯在公共视野下的皇帝作态。
更没有作为会长的鲁道夫象征的立场。
或许这会吓到对方吧?与往日模样大相径庭的鲁道夫象征,是否会给对方一种会被灭口的危机感……如果有这样的麻烦,她也只能感到抱歉。
林顿训练员的资料,足以证明他是个年轻但聪明且敏锐的人,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劝诫只会比一般人的反应更大。
但即便是有些过头,只要能让他主动拒绝象征家,她便也算是得偿所愿,只是也当她这么想时,她便听到了那架着浅层隔音源能附魔的红木大门外,有着略略站定的脚步声。
紧接而至的,还有笃笃的敲门声。
“请进。”瞥了眼桌面上的墨迹,皇帝倒也坦然,只收拾了自己的心态。
但那推门的人却又令她那平稳的心态出现波动。
“…我想你需要帮忙,鲁道夫小姐。”
奥默林顿,在鲁道夫象征的眼中,会在这种时候拜访学生会的人,最不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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