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茜?还好吗?”
“你闭嘴……”
“果然还是整理一下那堆东西吧,看着蛮危险的。”
“闭嘴……”
“然后我再去弄点吃的?让这个房间回到杜鹃台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该吃点甜点啊。”
“对啊,黑茜,小茜说的没错,你需要重新振作啊。”
“你闭嘴哦,凯利夫!”
“唔……”
仍是那门窗紧闭,连窗帘也给拉上的小房间。
仍是那电脑塌成一团糟,甚至看那裸露线路上时而冒出的火花,俨然已经成为了安全隐患的小房间。
但却也是那原本挤满地面的垃圾袋都给新条茜给清理了出去,还扫了地顺便拖了拖的干净小房间。
干净到能让黑茜不管不顾地倒在上面。
也干净到能让茜找了个毛毯给她盖上,没有硬拽她去隔壁的卧室。
当然,以对方眼下这幅状态,生拉硬拽反而会令状况恶化吧。
新条茜很熟悉她这样的状态。
尽管一开始时,还是一副没有大碍的模样,甚至能跟自己讲起过去的事。
讲那自己在辞别古立特同盟三人组后,在那个世界正常的生活着,直至时间重新陷入循环,直至世界开始陷入混乱,直至疯狂的人与怪兽频繁出没,到最终,世界开始崩溃,她几乎走投无路时,却遇到了神的往事。
而那位神,告诉了她一切的真相。
告诉她这一切的宇宙都被古立特吞噬,而祂为了对抗古立特,正在想办法攫取祂力量的操作。
也告诉她这一切的混乱,皆是因怪兽滥造而引起的现象。
那现象的本质,也是怪兽的本质,即——极端的自由带来的混乱,由混乱引发的墒增。
以及,恶性循环的疯狂。
毫无疑问,对于这样的灾难,新条茜难辞其咎。
而在那样的灾难中。
已然染上墒增带来的狂气,其怪兽的本质亦在蠢蠢欲动的黑茜,却同时怀揣着因亲友的死亡与疯狂而起的不甘与憎恨。
她决定帮助那个神,对抗古立特,更要对抗曾与古立特并肩作战的那群人。
以她的视角看来,这甚至算得上是拯救世界——尽管她并不在乎这一点。
万事都是一个回旋。
曾经的她能勉励六花要记得笑着送别新条茜,而今的她一想到那个世界的破坏,以及那些人的死亡,恨不得让新条茜也体验一次这种感觉。
她当然恨。
墒增带来的狂气在她身上日益增长,她恨新条茜凭什么能够被拯救,也恨她凭什么觉得离开就等于为往日赎罪。
她留下的烂摊子还在祸害一切不是吗?
而那古立特!
那所谓的正义之辈古立特,他又在做什么?!
世界毁灭的时候,祂和祂的修复光束又在做什么?六花和内海他们又在干什么?!
“他们也被困着哦,被这场永无止境的学年循环。”新条茜明确地回复了她,但这显然不足以平复一个本就常驻疯狂buff的人。
“至于怪兽滋生的现象,这确实与我有关系,所以我必须维持赎罪才行,不过有一点你其实被骗得很彻底哦~”
什么?
被骗?
她在说什么?
黑茜没有开口。
除了讲述过去以外,她都不想开口和新条茜对话,因为对方就是那样地令她感到恶心,若非赌局,若非对方所持的那种特别的怪兽模型,她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提起美工刀动手。
所以她将质疑写在了脸上,令新条茜看了也不卖关子的立刻开口:
“其实也不算被骗吧,毕竟你自己其实也能察觉到,或者说早就察觉到了吧?”
“你那所谓的神,祂给你的力量,不是在让你自由地控制这片世界的混乱吗?”
“为什么?祂给你的力量能够控制这种混乱?”
“为什么?祂还能给你补充那两类特殊的,你无法创造的怪兽?那分明是将古利特怪兽化后的产物不是么?”
“那副狂乱的身姿,应该也会符合你记忆中那世界肆虐的怪兽模样才对吧?”
这是新条茜猜的。
黑茜并未细致介绍在自己世界肆虐的怪兽形象,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大抵是相当疼痛难忍,以至于讲述过程中,她的眉头时不时会抽动,就像亲自揭开了疮疤。
但这并不意味着新条茜就真得了奥默八分真传,能从细枝末节里推导出那么多的讯息。
她只是单纯的知道答案,然后从答案逆推过程。
【狂乱根源】
那让小蛇行动的初衷,正是有着影响一切怪兽,哪怕是三次元的怪兽录入的电子讯息也无法幸免的能力。
尽管祂在毕泽口中被称作‘腿很肥’的尊荣,令其显得有那么几分滑稽,但在黑茜讲述自己的过去,提到制造怪兽的现象时,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那家伙是那副造型。
那不是昭和怪兽系列的哥斯拉初代皮套么?
对怪兽很是痴迷的新条茜,甚至记得初代皮套演员中岛春雄那张穿着哥斯拉下半身皮套的滑稽照片。
一想到哥斯拉那怪兽之王的名号,再联系所谓的‘怪兽滥造的现象’,新条茜几乎是立刻就能得出一条简单粗暴的,只属于怪兽厨才会有的结论。
——真正怪兽滥造现象的化身,难道不是那个有着怪兽之王轮廓的家伙吗!?
“祂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断催化墒增的家伙,以古立特为幌子破坏世界,同时更是在欺骗你的家伙!”
“怎……”
“怎么不可能啊,黑茜~”
就连凯利夫也找到了机会补刀。
“别忘了你现在的能力强化胜过当初的小茜,也是因为祂,你觉得祂为什么能够赋予你怪兽相关的力量?在这个世界,怪兽本身不就是混乱的代名词么?”
“……”
沉默,这一记补刀让黑茜彻底的沉默,并在那整整一个小时,都坐在那椅子上盯着坏掉的电脑。
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心死。
新条茜与亚力克西斯凯利夫都保持了一致的安静。
为了不让她在心死之后接疯狂。
两者就那样看着那女孩最终从椅子上起身,没有选择战场再开的奋起,反而是没走几步就脚一滑,表演了个让俩人笑不出来的平地摔。
“痛……”她低声说着,却又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有爬起来。
生动表现了何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不难看出这次对心灵打击得彻底。
早在之前,黑茜的心灵就已经是饱经创伤了。
投身于狂乱根源也不代表心灵的伤口愈合,反而是在朝着压榨活力的方向迈进。
而在之前那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本就在不断消磨着黑茜的耐性。
新条茜时不时的行动与话语,也宛若小火慢炖般地干扰,让她始终没有个‘深呼吸调整状态’的机会。
接着将她的心灵状态打到斩杀线的,是奥默与阿蓬共架的尼吉卡利斯。
比起自己亲手打造的梦境却不按照自己的安排来打击,那在自己构筑的舞台上肆意破坏的殛罚之龙才是彻底摧毁了她的自信。
毕竟那是她打造的舞台。
她很清楚,奥默林顿压根没有篡夺她对梦境世界的控制权,对方不可能在她构筑的地盘上掏出现实不存在的东西。
换而言之。
那是真实存在的怪兽。
天權罰判尼吉卡利斯,即便没有篡夺梦境的控制权,也仍然得以驾驭天地,即便怪兽常被形容以神明般的伟力,但那头怪兽是不一样的。
祂真正宛若神明,轻易地毁灭了一切敌人,连同舞台一起。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紧随其后的问题:
倘若祂在之后,出现在现实,那么自己能打造出能够击败它的怪兽吗……?
她不知道。
在倚着座椅,愣愣的看着那被对方的指甲末端砸塌的电脑与桌台时,她想了很多,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想着如何应对,想着静候神的降临,想着自己只需要安静蛰伏,等待对方的胜利……
可她也无法否认。
无法否认自己有过怀疑,怀疑那位‘神’是否能赢,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输。
她甚至想过,就算神赢了,已经派不上用场的自己,会被如何处置。
她想得很多,几乎可以说是在不断地胡思乱想,而这些想法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在于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做什么了。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感到了无边的疲惫与空虚。
放弃了上学,放弃了正常的生活,全身心的投入到对舞台的搭建与控制中的最后,是要连舞台也放弃。
那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也正是在那样的空虚下,她才给了新条茜展示诚意的机会。
她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而新条茜也指出了她一直以来凭着一腔偏执努力无视的细节。
愤怒?
连愤怒的余力都没有了。
想要笑话自己也做不到,只觉得一阵麻木。
自己被骗了,被骗得放弃了一切,被骗得助纣为虐,整日在同样的风景下浪费时光,甚至想不起那一天的誓言。
在教室里说了什么?
在那里约定过什么?
到如今,又在憎恨着什么?
她已经难以分清。
tips:本章最后几句,化用了tvop《union》的歌词:
同じ景色に今日が流れてく/同样的风景下,时间在慢慢流逝
あの日の誓いってなんだっけ/那一天的誓言是什么
教室で何を語ってたっけ/在教室里说了什么
このままじゃ/渐渐地
約束まで消えてしまう/连约定也消失不见
——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首歌开头的歌词:在这仿若设定好的每一天里,我们的求救信号在加速——也同样符合剧场版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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