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这事,也不能一概而论,有的是不够花,有的是花不够,但咱大明朝的官,过得不咋样是真的。”
无论在什么朝代,能在千千万万的读书人里考出来的,十年寒窗苦读,十年家族供养。
这些都是必然的。
前几年还行,当官的还过得算是滋润,月俸有米有麦有钞,粮食能吃,钞也能花。
多多少少对供养他的整个家族也能照顾到一二。
后来这俸禄一调再调,一降再降。
也不知道皇祖父是哪根筋抽抽了。
就洪武二十五年,最后一次调整官员的俸禄,决定以后只发禄米。
还金口玉言——永为定制。
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
从一品至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
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四石,从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
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为止。
官员集体降薪也就罢了。
这朝廷官员发俸禄都不用宝钞了,你还指望老百姓把宝钞用起来?
还有,这个月俸吧,低到可耻,还没有任何其他的福利。
朱高炽不拿最高的宋代比,只比较了一下唐代的,就被糊了一脸。
唐代正一品太师,年禄米七百石,月俸银三十一贯,还有职田十二顷。
朱高炽怕张欣不清楚,边说着还拿了笔给张欣把数字都写在纸上,让张欣对比着看,一脸的嫌弃加气愤。
张欣看在眼里,很想对朱高炽表达一下同情。
只能说朱高炽这会的气愤,还大有发展的余地。
你皇祖父能造,你爹也挺能的——
不是一般个能——
永乐朝那会,公爹把官员的俸禄玩出了新花样。
为了把那些库存的宝钞发出去。
全面推行米折钞——
官员们,一二品四分支米,六分支钞;三四品米钞各半;五六品米六钞四;七八品米八钞二。
为了有钱盖皇城。
全面推行米折物,官方叫法叫“折色”——
京官的俸禄三成给米,剩下七成,春夏折绢布、棉布,纱,秋冬折苏木、胡椒等。
反正,永乐朝的官员,全部大幅度降薪。
已经降到连一品大员光靠俸禄都养不起家的那种程度了。
更糟糕的事,这俸禄的发放,还要看公爹的心情。
不定时,不按时,还可能不足量。。。
折钞也好,折物也好,这比例也经常是公爹一言堂,说变就变。
这做皇上的,天天变,当太子的,就天天给他爹擦屁股。
反正,朱高炽被他爹,足足虐了二十几年。
东宫有一个每个月固定上演的戏码。
每到正常该发俸禄的日子,俸禄没发出来。
朱高炽给自己立了宽厚仁德的表象,那些个遇到难处的官员属下什么的,就找朱高炽解决。
朱高炽转头就管张欣要钱。
张欣东拼西凑的把钱给了出去。
朱高炽被外人大加好评。
然后被公爹骂,你身为太子,大肆收买人心,是不是要我把皇位让给你坐,朱高煦跟朱高燧在边上再加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趁机上眼药。
两父子不欢而散。
朱高炽回到东宫就去后院寻欢,她看朱高炽脸色不对就下厨房做吃的。
最后瞻基这个大孙子带着她做的吃食,连夜进宫去哄老爷子。
除了公爹出去打仗的时候,这出戏几乎是月月如此。
那会,张欣每天晚上独守空房的时候都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吊死在东宫门口,一了百了。
要不是为了儿女们。
她真的早就被气死了。
支撑着她活了那么些年的只有两点:
一公爹只冲朱高炽撒气,二瞻基灭火给力。
不过,这些往事,这会想起来,还挺过眼云烟的。
而且一想起朱高炽被虐的那会,张欣的心情啊,那个叫舒畅——
“想啥呢,你这表情,像偷了油的老鼠。这官员过得不好,你乐啥?”
张欣想得太投入,嘴角不知不觉的微翘,朱高炽看半天了,感觉蔫坏蔫坏的。
“有么?我是同情!”
“骗人!”
“看破不说破!”
“呃,你对当官的有意见?”
“哪个当老百姓的对当官的特别敬仰啊,不过是又惧又怕而已。我爹说,反正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多读了点书,读没读明白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平时七情六欲啥都有。”
“你爹倒是清明。”
“言归正传吧,咱们王府那么些宝钞,怎么用?赏了?咱们王府的人一人赏一点,也就出去了。正好过年。”
张欣觉得不能再发散下去了。
徐氏给的账册上,宝钞的数字很大。
挽袖去点了一遍库房。
说光是宝钞就占了大半个。
也就是燕地干燥,这要是换了京师,堆一堆,不用一年,这宝钞就废了。
“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放着吧,拿来做赏赐还不够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的。”
“也不是这么说,趁着这会还值点钱,赶紧散掉,换了粮食不比放着强。”
好歹这会宝钞还能值点钱,两贯勉强能买一石米。
等明年打起来,要是按上辈子的进度,打四年,依稀记得乱得时候,可能都买不到一斗米。
大家人心惶惶的,万一以后皇祖父的宝钞不管用呢。
那会好多人抛售。
直接就把宝钞的价干到泥里去了,等公爹登基了,才慢慢弹回来一些。
张欣还想趁机在王府屯些粮食。
以后哪怕再有围城也不怕了。
“行吧,娘既然都交给你了,你做主就好了。”
朱高炽无可无不可。
“你看这样不行不行,我的粮铺里,还有点粮食,咱们赏出去的宝钞,去我的五个粮铺里,比其他的粮铺一石多给一斗半斗的,也算是咱们燕王府给大家的好处”
张欣提议。
“那不是咱们赏出去的宝钞也跑你铺子里买去了呢?”
“做个燕王府赏章盖上去?”
“可行。这样他们也能给亲朋好友使了。只是无故行赏,收买民心,军心什么的。这朝里不知道会不会被弹劾。”
朱高炽摸脑袋还有点举棋不定。
“年礼啊,这不是快过年了么。
又赶上今年洪武三十年,整十年之数。
燕王府的小世子也出生了。
军里这些年打了不少的仗,还有老弱病残的。
找理由这还不是一找一个准?”
除了上面这些理由,张欣其实还觉得,她因功德重来一回。
那这世上,必然是有因果报应这事,撒些钱,让大家念几分好也行啊,总归不能有坏。
事是她来办,钱可是实打实公爹跟婆婆的,只要这份功德能落在他们俩身上,值!
“行吧,这大脑袋,转得就是快!大花花——”
“滚——不许叫!”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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