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昶的信上说的是已经决口十日,三方县衙互相推诿,朝廷也没有驰援,完全没有人在做救灾。

    张昶只能带着几个小的,拢了一波灾民,总人数不到一万,现在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张秋河到北平,快马回来是五天的时间,这信送到北平,等他们回信再安排,可能会翻倍的往上涨。

    这数量,多不算多,但也没法说少。

    要是全往北平这边来,城中没法全部安置。

    再有一个,这上面刚刚换了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多生波澜。

    “王爷,这正好可以放到卫所那边。”

    道衍和尚一直眉目低垂,这会才抬起看了张欣一眼。

    张欣被道衍和尚看得有点发毛,心里转了一圈,决定还是稍微掩饰一下:

    “咱北平城,人也不多啊。北平城外也有很多荒地。”

    “真梦到了?”

    朱棣对救灾这事的关注度,还不如对张欣的梦。

    他做的是爹给了他大圭的梦,格局还是小了。

    明显儿媳妇的梦更大气,这一下子就救了几万老百姓。

    “哦,就世子说了一句南有苏杭,北有临张,我就开始梦到张秋河。”

    张欣也不算说谎,她真做过这个梦,不过是上辈子知道这事的时候,梦里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世子妃有大功德。”

    道衍和尚合掌站起来给张欣郑重行礼。

    “误打误撞,就是。”

    张欣连忙摆手回礼,又转向朱棣跟徐氏,眼巴巴的问:

    “爹,娘,我做是做了,可没想过这梦是真的,现在要怎么办?几万人,怎么安置?”

    “哈哈哈哈,这哪里用想。”

    朱棣大笑。

    真是要什么就来什么。

    虽然说山东遭灾,老百姓受苦了。

    但,在哪里种地不是种!!!

    北平燕地,什么最多,地最多!

    什么最少,人最少!

    天助我也!

    “让送信的人过来官署,我再细细问问。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哈哈哈哈————”

    ~~~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个,张欣拿手。

    把这事甩给公爹以后,张欣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延德宫。

    等到晚上去跟徐氏做晚间的请安的时候,徐氏还跟她说了一个好消息。

    张欣的大哥这事情办得太有章法了。

    朱棣让张欣问问张昶想不想进燕山卫队。

    张欣很满意。

    上辈子她傻乎乎的压着家里的两个哥哥,明知道他们各有各的长处,但为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声,以及所谓的外戚不干政。

    没让他们进朝堂,就那么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到头来还要被郭氏那边压一头。

    简直是蠢出天际。

    大哥也好,二哥也好,上辈子因为她,实在是太委屈了。

    这次张秋河的事情,除了救民救灾以及要人,张欣的最后一个目的也达成了。

    张昶寄回来的信有两封,一封是他的具体操作过程,一封就是结果。

    结果反正就是张欣想要的结果。

    而过程,比张欣能想到的精彩多了。

    被张昶派回来送信的小子估计就是把张昶所有的做法跟公爹说了,才有了公爹想要张昶进燕山卫队的想法。

    这次张昶的事情办得,堪称完美,交出了一份通向公爹身边的最佳考卷。

    这一切,还并不是张欣教的。

    张昶到了张秋河,并没有找农户强行要求收割庄稼买粮。

    他找了之前合作过的商家,签了收粮的契书。

    这契书不是按着实际收割的斤数来,而是按着一亩地二亩地应该的产量收,还提前支付全部银钱。

    这份契书一签,农户们什么时候收割,不过是张昶一声令下的事。

    甚至连理由都不说,借口也不用找,反正就是有钱任性。

    农户们在田里收割半熟不熟的庄稼,张昶就带着一群小子到处晃荡。

    田里,河边,县衙,酒楼,无处不去,很嚣张,很高调,不恃强凌弱,甚至心情好还帮扶一下老人过街,揍一顿地痞流氓那种。

    在张秋河决口前的大半个月里,张昶成了张秋河老百姓口中的败家子,浪荡货,以及好人。

    他们这一行人在张秋河的知名度非常的高。

    等头一波庄稼收割完毕的农户,把半亩地的产量收了一亩地的钱银这种好事一传出去,更加坐实了这位败家子的败家,也加大了对张昶“丰功伟绩”的宣传。

    本着早点收割也好早点再种一波庄稼,以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农户蜂拥而至。

    张昶不费一句口舌,就让七八成的农户把庄稼提前收割了。

    他们在张秋河趴趴走,跟那附近的人混得熟得不能再熟得时候,张昶带过去的一个孩子发现了有一个河段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报到衙门里之后,基于,他们也经常请小吏们吃饭的关系,衙门还真有的派人去看了一下。

    只可惜,那段时间都是艳阳天。

    看过了,衙门的人也没当回事。

    张昶本就是基于张欣的一个梦来的,现如今平平安安的,更好。

    前面收的粮食,最早运出去的一批已经到了北平,其他的也已经大部分上路了。

    到了五月底,张昶看着一切风和日丽的样子,准备押着最后一批粮食往回走的时候,暴雨来了。

    连着就是下了三天。

    之前他们发现有问题的那个地方率先决口,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张秋河两岸全线淹没,良田尽成沼泽。

    整个张秋河,大部分的人损失并不大,庄稼已经收割完毕,钱银也装进了口袋。

    但房子这种挪不动的东西,跟房子里的东西,是真的没了。

    除了有钱人家的房子还屹立不倒,大部分的人都成了无家可归的。

    全家老小都是露天生活。

    三个衙门这次算是反应很快了,可是灾情报上去,杳无音讯。

    赈灾的方案迟迟没有,更没有官府派人帮忙重建,连最基本的施粥都没有。

    问就是老皇帝驾崩了,朝廷忙着新皇帝登基,别说一镇之地了,就算一府之地,递上去的奏折,都没人有时间看。

    拖了几天,老人小孩就开始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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