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所在的地方是在京城西边那一片儿,那里住的都是富裕人家,街道宽阔,且几乎每家都养着家丁护院,所以治安一直很好。更何况天香楼正处在西边的主要街道上,每隔一刻钟便会有巡逻的人走过,楚青钺盘查了昨夜值守巡逻的皇城卫,觉得最大的嫌疑人还是李氏水产的人。
“大人,昨夜便是由我带着他们二人去天香阁送货的。”跪在前面的是叫刘武,今年刚刚三十,是李氏水产的二掌柜,其妻子是李氏水产掌柜的妹妹,天香阁是其长期合作的客户,一般月底的时候,便会亲自过来送货,顺便也跟掌柜的攀攀交情。
“他们二人是兄弟,牛大和牛二,有一把力气,但是胆子小。”他指了指跪在他后面的人。
“都起来吧。”楚青钺不喜欢跪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跪他。
“详细说说,昨日你们到天香楼送货的情况。”
“昨日我们新到了一船鲍翅,是天香阁半月前就已经定好的,这些货娇气,我跟着一起过来,一是跟掌柜的核对一下上月的账,二是怕他们两个不够仔细。但是昨日到了后,掌柜的正在忙,留了话给我让我明日再去,我就在那守着将货卸了下去,又盯着他们帮着大厨放入了冰窖。在货单上按 了手印便离开了。”
“你在后厨时,可曾见过两名少年?你走的时候,三人可曾一路?楼里还有何人?”
“见过,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让王大厨给他们做包子,大厨正忙,他的小徒弟便去了。”
“你可曾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任何细节都不要漏过。”楚青钺眼神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刘武思索了下,说道:“那个胖少爷说要吃包子,那个瘦高点的取笑他。”
“已经立春了,你都已经七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还吃小猪包子,羞不羞。”站在身后的一个高大结实的青年忽然出声,刘武回身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警告和不悦。
楚青钺从堂上走了下来,走到那个青年身边。“牛大?”
那高大的汉子先是看到一双皮靴,又顺着他的腿抬头看他,看到脸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去。楚青钺看出此人眼神呆滞眼距较宽嘴唇也略厚,看起来便是有些呆傻的模样。
“你这记性不错。”
牛大没有说话,旁边的牛二倒是开口了:“都说我哥傻,其实我哥记性好的很。”
两人个头差不多,但是牛二明显是正常的长相。“他听戏,听几次就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只是不懂意思。”
以前教楚青钺练武的师父曾说过,很多独门功夫聪明人练不成,反而适合愚笨的人,因为他们心思单纯,做事专注,想来这牛大也是一样的道理。
“大人,这牛大胆子小,你别吓着他。”刘武讨好的说道。
“无妨,你且将昨日你听到的,都说来听听。”
那牛大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跃跃欲试的喜悦,大概为数不多的体面人,却没有嫌弃叱责他。
“就从你走进天香阁开始。”
“王大厨,久候了,这坛烧酒替我给您赔个不是。”这应当是刘武。
“贵人事情多,不碍事,不碍事,不过今天咱们得快点。”要是王大厨在这,说不定都很惊讶,他自己都未必能一字不漏的复述一个时辰前所说的话。“对了,今天楼里老板来了,掌柜的说让你明日下午早点来,顺便用个晚饭。”
“行,那牛大牛二,卸货了,牛二,你个憨货,轻一点。”
“哐当,哐。”楚青钺觉得有些好笑,他竟然连放东西的声音也学了出来。
“来,两位牛小兄弟,这些放冰窖。”
“嘿,我就说厨房还有人吧,姐…哥哥,喂,你,给我做几个包子吃吧,两个肉馅两个糖馅儿,要做成小猪造型的。” “已经立春了,你都已经七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还吃小猪包子。”
“过了生辰就不能吃小猪包子了吗?”
“羞,长不大。”
“哈哈,能吃是福,小公子属猪,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师父,我来帮小公子做包子吧。”
“行,谁来都行,动作要快点,我娘说了,立春出生的小猪,是最有福气的,哼。”
“锦衣玉食的小公子,是挺有福气的”
“小哥,咱们也属猪,你也给我们蒸个小猪包子吃吃呗”
“没问题,没问题。”一个声音小小的说着,显然是小六。
接着便又是一阵搬运东西的声响。
“哎,弄完了,马上宵禁了,我们赶紧走了。王大厨,回见。”
“回见,我也赶紧收完,这离我家还远着呢。”
“我这有驴车,要不要等你一会儿。”
“不用不用,咱俩又不在一个方向。”
“得儿得儿,嘘”
“今日有点晚了,你俩明日早点来,再来清理车子吧,你俩直接回吧。”
“好的,回见,二掌柜。”“二掌柜回见。”
“哇,这个包子真好吃,不愧是天香阁的,你的是甜的还是咸的。”“甜的。”
“给我啃一口。”
“不。”
“好了好了,你俩就回家了?”楚青钺打断了他牛大一个人的口技,有些惊奇道:“你厉害啊,能一字不差的记这么多东西。”
牛大有些害羞的摸摸头,“不会的,最多三天,就忘记啦。”
“不会忘的,包子好吃。”
“多谢,等人找到了,我再请你吃包子。”
“好。”牛大笑嘻嘻的应了,一张脸上全是痴傻。
“昨夜那辆驴车呢?”
“已经核查过了,并无异常。”谢猛低声说道,“你让你身后的人去吧。”他摸了摸鼻子,好意的提醒道:“里面长期装的鱼虾,那味道,可真是别提了,你这金贵的鼻子,我怕他受不住。”
楚青钺往外走的脚步顿住了,看来等到见了叶怀昭,还是得找他要条狗。
“怎么?他们连我的狗都没放过。”叶怀昭猛的一拍桌子,质地坚硬的桌子反而让其手受了伤,此人左手握住右手手掌,疼的脸都变了色,看上去更有 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自己死了,你都没这么气!”楚青钺在一旁看的好笑。
“祸不及鸡犬懂不懂。”叶怀昭的右手青了一大块。
“不懂,我只听过,斩草除根,鸡犬不留的。”楚青钺看他生气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痛快,大概这个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平常见到的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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