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拜见住持了尘方丈的。

    可好巧不巧,方丈前几天去了青州讲座,至今未归。

    无奈之下,她只能求见了尘的大弟子凡清。

    禅室内。

    云卿将昨晚梦到的情景与凡清简述了一遍。

    “还望大师为我指点一二。”

    她不认为这单纯只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所谓因缘际会,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她虽然不信佛,但她敬佛,也相信人死入轮回。

    或许父亲托梦给她,就是心有牵挂,想要向她传达些什么,指引她前行。

    她不能随意忽略。

    凡清道了声阿弥陀佛,略带歉意的看着她,淡声道:

    “贫僧的境界远不如师父,恐怕无法为施主解惑,

    至于令尊突然托梦于你,或许是心有所憾,执念未消,

    这种情况许多人都遇过,您若信,便随心而动,顺着令尊指引的方向去走,

    您若不信,那就只是一场梦,人醒了,一切都归于虚幻。”

    云卿听罢,隐隐参悟了他的意思。

    她若是相信父亲给她托的梦,那她就去追寻答案,总有一日定能解惑。

    比如,她如果查到那孩子真夭折在了生产之日,那这梦就是假的。

    倘若她查到那生产背后还有别的什么阴谋,她的弟弟尚存于世,那梦便是真的。

    想通这些,笼罩在脑海里的疑团瞬间解开,整个人也变得豁然开朗。

    “多谢大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叨扰您了。”

    “施主客气。”

    从禅室出来后,主仆三人没有在寺里逗留,沿着幽静小道往山下走去。

    路上,青叶忍不住询问,“姑娘,那凡清大师怎么说?侯爷给您托的梦到底是真是假啊?”

    云卿摘了一朵野山茶花拿在手里把玩,边走边道:

    “大师说得隐晦,并未言明梦境是真是假,

    其实这也正常,梦的真假得靠自己去判断,旁人如何能定论?

    父亲嘱咐我照顾弟弟,我派人去查当年之事就好了,

    想再多又有何用?难道指望父亲再次入梦解惑么?”

    另一边的青兰听罢,蹙眉问:“你是怀疑小少爷夭折的背后另有隐情?”

    云卿缓缓攥紧掌心的花朵,鲜艳的汁水被挤压出来,染红了她白皙的手指。

    她确实怀疑弟弟夭折的背后另有隐情。

    当年父亲奉旨去南海围剿倭寇。

    整个侯府只有身怀六甲的母亲,以及不到两岁的她,防御松懈。

    那些嫉妒侯府如日中天的政敌,想要害死母亲肚子里的嫡子,断了永宁侯府的传承,轻易便能得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祸起萧墙,同室操戈。

    比如二房三房,就一直觊觎侯爷的爵位。

    如果父亲得了嫡子,哪还有他们什么事?

    他们制造意外取弟弟性命的概率,很大。

    “据我所知,母亲当年的胎象很稳,突然发生意外导致早产,孩子生下来夭折,这本就蹊跷,

    只是当时父亲陷在悲痛里,并未深究,加上母亲与他和离,他不愿提起往事,便彻底放下了,

    如今想想,很多地方解释不通,母亲为何会摔跤?她明明是往后仰倒的,胎儿头部怎会重创?”

    青兰点点头,“您这么一说,确实有很多疑点,那咱们去派人好好查一查。”

    云卿轻嗯了一声。

    查肯定是要查的!

    父亲既然托了梦,她就不能稀里糊涂的越过去。

    哪怕最后什么都没查到,弟弟也确实夭折了,她也不后悔。

    聊完这事,主仆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走到半山腰,青叶看到远处的山包上有野果子,她下意识扯了扯云卿的袖子。

    “姑娘姑娘,您最爱吃的野李子,青中带红,口感一定是脆甜的。”

    云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那山腰上有成片成片的果树。

    上面的果子晶莹剔透,隔着一段距离似乎都能闻到果香。

    她就好这一口!

    “走,过去摘几个尝尝。”

    青兰见自家姑娘那股子疯劲儿又上来了,无奈劝道:

    “树林里虫蚁多,弄不好还会滚到山下去,您悠着点吧,

    若是实在想吃李子,奴婢等会儿去集市上买一些,何须您去钻林子?”

    云卿眼巴巴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道:

    “好青兰,我被困在国公府三年不曾出门,人都磨软乎了,

    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让我过过疯瘾过过嘴瘾吧。”

    青兰没脾气了。

    “那奴婢用棍子敲果子,您不许爬树。”

    云卿忙不迭的点头,然后拉着青叶往那边跑。

    青兰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的背影,朱唇抿得紧紧的。

    她家姑娘性子欢脱,适合外面无拘无束的生活。

    嫁入国公府后,她就开始学习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宗妇。

    这三年里,她没日没夜的操持家务,孝敬公婆,确实很辛苦。

    关键付出了那么多,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还遭此大难,受尽折辱。

    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个男子能救她出牢笼,赐她安宁,免她苦恼。

    “姑娘,那个,那个更大更红。”

    “还有这个,这个也好红。”

    青兰走进来时,主仆俩已经拿着捡来的树枝在敲果子。

    她盯着瞧了片刻后,下意识抬眸朝头顶茂盛的树杈看去。

    只一眼,唇角的笑意就顿住了,脱口惊呼道:“姑娘小心,头顶有蛇。”

    她一边喊,一边朝她冲去。

    云卿的反应速度很快,听到青兰的提醒后只愣了一瞬,立马伸手将身侧的青叶推到了安全区域。

    几人的动作太大,惊吓到了树梢上吐着信子的蛇。

    它直接俯冲下来,对准了云卿的脖子就准备咬。

    云卿已经用眼角余光瞥到了那蛇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的玩意,只比她手臂细一点。

    这要是被它咬了脖子,恐怕必死无疑。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迅速伸手去拔头顶的发簪。

    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皮肤上传来湿意,伸出来的蛇信子已经贴上了她脖颈。

    就在她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眼前有寒光一闪而过。

    下一秒,那条手腕粗的大蛇从她肩膀滑落,猛砸在了地上。

    它的七寸处,正插着一根狩猎用的箭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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