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垂眸望向她,面露疑惑之色。

    “孩子也不让我瞧?”

    程雅哼哼了两声,“没哄好我之前,谁准你去看他?”

    “……”

    余淮虽然头疼,但还是折回来抱着她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并保证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不纳妾也不养外室。

    他都这么说了,程雅也没理由再阻拦。

    “那让桃红将孩子抱过来,我也想他了,咱们一块瞧。”

    桃红是个稳重的,也知道她的计划,叫她抱孩子过来,她一定会给孩子换上偏粉嫩的衣裳。

    这大老爷们总不至于解开襁褓去瞧。

    片刻后,桃红抱着熟睡的小公子走进暖阁。

    不出程雅所料,她给孩子换了件粉红色的襁褓。

    之前并不确定孩子是男是女,所以什么款式的都准备了些,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姑娘,姑爷,小……小小姐刚吃了奶水,眼下睡得正香呢。”

    差点说漏嘴,还在桃红的反应快。

    余淮不疑有他,伸手接过‘女儿’后,看着襁褓里白白嫩嫩的孩子,面露疼爱之色。

    “这丫头可真漂亮,以后一定很像你。”

    “……”

    程雅嘴角抽了抽。

    这大可不必,自然生长都比长得像她要强。

    桃红立在一旁努力憋笑,叫他不作为,叫他让姑娘受委屈,这下好了吧,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晓。

    放眼全盛京,恐怕也就他这么糊涂,错把儿子当闺女养吧。

    活该!

    这时,程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天黑瞧不清楚路,皇后娘娘您慢着些。”

    程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讷讷的朝余淮望去。

    余淮抱着孩子站起身,脸上的慈爱之色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

    他们没听错,就是皇后凤驾抵临。

    愣神间,云卿已经踱步走进暖阁,笑眯眯的道,“雅雅,我来看你儿……”

    瞧见榻前的男子,她的心口狂跳,急忙转了话锋,“二姑娘了。”

    ‘儿’跟‘二’的声调相似,堪堪蒙混过去。

    程雅也惊了一下,见她顺利圆场,急忙撑着床榻起身。

    “你别动,躺着。”云卿出声提醒。

    一旁的桃红将自家姑娘搀扶了回去。

    余淮抱着孩子退到一旁行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云卿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见他穿着黑色劲装,就知他是翻墙进来的。

    她倒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婴孩脸上。

    “好漂亮的……丫头,来,让本宫抱一抱。”

    紧跟着进来的程夫人哪敢让她使力,冷着脸从女婿手里接过孩子后,含笑朝云卿走去。

    “娘娘身子不便,还是臣妇抱着给您瞧吧。”

    说完,她又偏头瞪向莫名其妙出现在女儿房里的女婿,咬牙切齿道:

    “傻愣着做什么?陛下在前厅歇脚,你还不赶紧过去侍奉。”

    余淮猛地反应过来,又朝云卿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了暖阁。

    “这呆子……”程雅忍不住吐槽。

    于是程夫人又瞪向她,满脸的嫌弃,“还不是你自己选的,你这眼光,可比你娘我当年差远了。”

    程雅翻了个白眼,“那是,您当年瞧上的可是已经承袭了爵位的一品国公爷。”

    说完,她又拉着云卿坐到榻边,“这大晚上的,你还怀着孕,出来瞎折腾什么?”

    程夫人已经习惯了姐妹俩的说话方式,也懒得去劝诫女儿。

    皇后娘娘都不介意,乐呵呵的听她训,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卿又逗弄了一下襁褓里的孩子,这才偏头对程雅道:“陛下提议出来透透气,你凶我做甚?”

    “……”

    程夫人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云卿捞过一旁的被褥给程雅盖上,又仔细给她掖了掖被角。

    “余淮翻墙进来的?你们和好了?”

    程雅撇撇嘴,“翻墙进来的是没错,但说和好还为时过早,他若不从公主府搬出来,我就与他和离。”

    说完,她又将余淮之前的解释简述了一遍。

    云卿听罢笑着开口,“与陛下跟我说的差不多,看来余淮是真打算走出一条全新的路,

    这样也好,他若一直跟大长公主绑在一块,陛下也不会委以重任,毕竟外戚势大容易起祸端。”

    程雅抚了抚她隆起的小腹,淡淡的道:“那我就等着他给我这个惊喜,他最好别叫我失望。”

    反正她是不会再回那劳什子大长公主府的。

    若那老妇来别院闹,她就修书给父兄,请父兄出面处理这事儿。

    …

    前厅。

    萧痕负手立在廊下,静静地注视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余淮匆匆走过来,朝台阶上的帝王行跪礼。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萧痕轻‘嗯’了一声,示意他起身。

    “看来朕以前与你说的,你都记在了心里,并付诸了行动。”

    余淮颔首道:“承蒙陛下厚爱,为臣指点迷津,臣感激不尽,

    抛去前程不说,妻女在大长公主府受尽委屈,我为人夫为人父,也该有所担当。”

    帝王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脱离公主府,势必会背负‘忤逆不孝’的骂名,这于他的仕途不利。

    所谓师出有名,总要寻到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理由才行。

    余淮思忖了片刻,又屈膝下跪俯身叩首,“陛下,臣有一事启奏,事关康宁大长公主。”

    萧痕听罢,忍不住扬了扬眉。

    他这是要大义灭亲,剑指自己的亲娘了?

    这倒是叫他刮目相看。

    “这里不是乾宁殿,你不必如此拘谨,起来说吧。”

    余淮摇了摇头,哑声开口,“母亲犯错,我身为儿子理应为她下跪请罪。”

    萧痕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淡声道:“说吧,朕倒要瞧瞧朕的亲姑母又做了什么好事。”

    余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划过一抹决绝之色。

    他不能看着母亲一步一步踏进深渊,最后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好歹是皇室嫡女,今上亲姑,若真的被定罪下狱或者白绫赐死,于陛下而言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侄子杀姑母,无论是何理由,都会落个至亲相残的骂名。

    “母亲她……积怨太深,准备启用在禁宫的人脉对皇后娘娘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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