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看穿一般,柳芽儿吓了一跳,然后快速整理了一下心情,不卑不亢地解释道:“萧哥哥,一开始看到张大死状凄惨,我心里也有怨过你。我那时候想着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教化他、让他重新做人。可是后来看到乡亲们的这个态度,我就知道有些事已经根深蒂固了,他们就算忏悔,也不是发自内心,既然如此,明珠也应该有复仇的权利。毕竟明珠和别人不一样,她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我相信如果今天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张大还在被明珠纠缠,你也是会出手相救的。我知道你内心深处一定也很矛盾,所以才赌了一把,张大是死是活交给上天来决定。如果没猜错的话,明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陈麻子了。”
“小柳芽,等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你离开这儿跟我走吧。”萧叹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着她说道。
“好。”她轻声道。她没问为什么,没说去哪里,只是说了一声,好。
此后二人便一夜无话,各自回房休息。
小小的村庄,一个消息的蔓延就像瘟疫一样快。陈麻子等人平日里干着买卖人口的勾当,看到张大惨死,听说是明珠回来复仇,咒骂着萧叹无用,纷纷出逃躲到城关去了,这几日也算是太平。
这天,柳芽儿一大早就被丁零当啷的声音吵醒,循声望去,熹微的晨光洒落在院子里,照得萧叹闪闪发光,他正对着一堆木头敲敲打打。
“这在做什么法器吗?”柳芽儿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这不是法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萧叹头也不抬地说。
柳芽儿不懂木工,看了一个时辰便觉得无趣。她上午无事,有些闷得慌,想着这个季节山上的李子和野桃熟了,便自个儿跑山上去采。回来的路上,柳芽儿见草丛里隐隐约约透着几分黄色。她拨开草丛,只见一只比红薯大不了多少的小黄狗在瑟瑟发抖。她将小狗抱起,塞进自己的怀里。
等她下午到家时,看见院子里的树荫下,萧叹正悠然自得地躺在一张崭新的摇椅上打盹儿,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他明朗的面容上,如同少女细碎的心事散落。
见柳芽儿回来,萧叹连忙起身笑道:“快试试我刚给奶奶做的摇椅。”
这样的摇椅,柳芽儿在城关的商铺里见过,她一直想攒钱买一把,可是又没办法把它从城关背回来。
“快来试试呀。”萧叹说着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篮子,把她摁到了摇椅上。
“确实……还挺舒服的。”柳芽儿在摇椅上晃了两下,感觉自己悠闲得好像一个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啥也不用做都能有五两银子进账的财主。
萧叹见柳芽儿怀里鼓鼓的,正疑惑之际,柳芽儿将怀里的小狗抱了出来,笑道:“路上捡的小狗,如果以后我离开了七里村,也好给奶奶做个伴。”
小狗嘤嘤两声,好像在表示同意。萧叹接过小狗,拎着它的后脖颈逗弄着它,笑着说:“那就叫它小黄吧!”
萧叹给小黄喂了吃的,又将果子洗净端了过来,坐在小柳芽身边。
二人就在树下乘凉,摇着摇椅,扇着扇子,吃着果子,听着树上嘶嘶的蝉鸣声。小黄吃饱喝足,安逸地趴在萧叹脚边午睡。
夏日的天空湛蓝,云朵纯白,阳光照得整个世界盈盈闪烁,远处重叠的青山,近处翠色欲滴的小菜园,都能看得如此真切。偶尔有一两只蹁跹飞舞的白粉蝶路过菜园的竹篱笆,也忍不住驻足停留。
这个宁静美好的夏日午后,哪怕后来过去了许多年,依旧是柳芽儿内心深处最柔软最纯净的回忆。
“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门一开,七八个人就涌了进来,是陈麻子等人。他们一进来就纷纷跪地哀求。
“我儿子女儿已经失踪大半天了,到处都找不到!”
“我儿子也是!”
“还有我刚出生不久的宝贝孙子!”
他们众口纷纷,乞求萧叹出手帮他们。
原来这些人为了躲避明珠的追杀,逃到了城关,但走得匆忙没带上妻儿老小。没几天他们想找人回去接的时候,却得知了孩子都被拐走的消息。
此时萧叹还倚在树干上,半眯着眼乘凉,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只有柳芽儿注意到,有一瞬间他似乎皱了一下眉头。
柳芽儿从摇椅上跳了下来,神色不悦道:“孩子丢了就去找,要是怀疑在柳家你们大可去搜。萧大师是我柳家的贵客,你们前几天在村口没少对他恶语相对,现在来找他算怎么回事。”柳芽儿也将双臂环抱着,扬起下巴道。
“自然不是怀疑孩子在柳家。这事儿蹊跷,不是人为的。只怕是那阴魂不散的女鬼……还请萧大师出手。”
“你们求人的时候这副嘴脸,过河拆桥又是一副嘴脸。”柳芽儿气鼓鼓道。
见眼前的柳芽儿软硬不吃,萧叹又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陈麻子着急道:“这不就是你们驱魔师的责任吗?你是打算公报私仇、玩忽职守吗?”
“看你说话的样子倒像是读过两年书,你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吗?”柳芽儿厉声道:“帮你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有谁欠你们的。”
“要多少钱开个价吧!”陈麻子一脸的不耐烦,“我可不是张大那个穷鬼,我有的是钱。”
“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你的脏钱是怎么来的。村里人都知道,你就是靠着拐卖妇女发家的。你女儿也十三岁了吧,如果她被人拐走,你会是什么心情?”
“不用如果了,已经被女鬼抓了。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伤天害理,我们以后再也不干这人牙子的勾当了。”陈麻子面无表情地说,语气里没有半分悔意,好像是照着书稿念的一般。
柳芽儿听着更来气了,她朝着这群人牙子里还算机灵的一个小伙子使了使眼色,朝着萧叹的方向努努嘴,那个小伙子会意,立马嚎啕大哭跪地忏悔起来,众人见状也纷纷努力地挤出眼泪。
“萧大师,你就帮帮他们吧,做坏事的是他们,祸不及妻儿。他们都愿意为自己做的事接受惩罚。”柳芽儿佯装求情的模样,伸手轻轻摇了摇萧叹。
众人听到接受惩罚时,纷纷愣住,停止了哭声,疑惑地望着柳芽儿,似乎在说:“我们可没这么说啊!”
柳芽儿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仿佛在说:“不这么说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众人继续哭道:“对啊对啊,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氛围已经到了这里,萧叹才微微抬眼道:“什么时候丢的?”
“半夜,是昨天半夜。”众人纷纷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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