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双阳赶来的锦衣卫约有十来个,人数成倍增多令严世南紧绷的心情逐渐放松,以前只听说锦衣卫行事跋扈,对官员下起手来狠辣无比,未曾想有朝一日会让他觉得心安。
可檀宁提着的心却不曾放下,自方城的客栈毒蛇潜入后,暂时没再出过事,但一日不知是谁在暗中出手,池真真便会处在未知的危险中。
他的步步紧逼不止让池真真喘不过气,每天躲在车里尽量不露面,哪怕受尽颠簸之苦。就连严世南也看出来了,檀宁待她绝不是太子妃相托那么简单,一个人眼中的情意与关切做不了假,不过这一切与他并无关系,只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行至半途,已接连奔波了七八日,一行人停在热闹繁华的庐州城歇息休整。
檀宁没有惊动地方官府,不声不响包了个小园子住进去,他是为池真真着想,知她疲累辛苦,想她能住得舒适安全。
可池真真却不领情,未曾梳洗换衣便找了过来。
檀宁将刚拿到手的一卷纸收入袖中,目光落在她消瘦的面容上,有些心疼地想,待会儿得吩咐下人精心做几道她爱吃的菜。
池真真仍是出行的打扮,头上没有任何钗环,早晨挽紧的头发此刻略松,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颈间。她也在看檀宁,一路上他都骑马相随,难免有风霜之色,但他依旧俊逸非凡,这个男人实在太出色了。
她心里赞赏,口中却十分不客气:“为什么要在庐州停留?”
这里布置的很妥帖,定是早就安排好的,檀宁不是要在月底前回京吗,怎么又不急了?
檀宁道:“我有些事要办。”
他回答地很含糊,其实是回京之前还需做一些准备,比如京城如今的大小事,比如安庆那边查到的消息,都会送到庐州来。
显然池真真不大满意,皱眉道:“本来就走得慢,这往燕京还得十来日的路程,你若有事……”
他似猜得到她的想法,打断她道:“眼下是非常时期,我不会让你单独上路的。”
她咬了下唇,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为何,池真真也有些不详的预感,从在安庆莫名其妙遇到伏击后,她就陷入某种危险之中,尽管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也未发生,仍是有些不安。
檀宁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回来,垂下眼眸淡淡道:“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觉得危险,无论如何不能冒险。”
客栈发生的事他不打算告诉她,若是说了她必定害怕。
池真真烦躁地在屋中走了两步,又问道:“那你是否有京里的消息,能告诉我婶婶和小志可还好?还有,映画姐姐与她夫君是否平安。”
“你放心,他们无事。”
檀宁的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妥,即便他方才匆匆看过纸卷上的消息,有裴文柳与方映画二人的名字,他也一字未提。
她不死心地道:“那安庆的事呢,这几日都没听你提过,到底是谁动的手,原因为何?”
这便更不能说了,檀宁摇摇道:“都是江湖人,无人供出主谋是谁。”
“可你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瞪着他,这一点也不像他了。
檀宁犹豫起来,她说得没错,他再推托什么也不知道,确实不像真的。
他斟酌着道:“京里确实出了些事,我同你说过,邹相的事陛下未有决断,不少人受到牵连,连我都要避出京。”
他还说过,安华县主快不行了,莫非她已经出事了?
池真真不觉得这些事同她有什么关系,即便有,那也是被檀宁连累,上一世被他连累太过,她懒得去埋怨他。
檀宁还是非常了解她,只看她眼中情绪变幻已知她心中想法,柔了声道:“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他确实有错,没好好待她保护她,令她陷入险地,若不是他的错,她怎会非要离开他不可。
可池真真却像听到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语,眼中情绪突然变作怒意,胸脯几番起伏,才道:“檀大人,你说这样的话作什么,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而你大度地哄我一般!我是个正常的有自己想法的人,你却只觉得哄着就行,真是……算了,不重要,不重要。”
她似一下子抽去所有情绪,放弃了刚刚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生气代表在意,她已经不在意他了。
这让檀宁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解释不是这样的,却另有种不被理解的冤屈顶上心头,便忍着气道:“我不知你在介意些什么,只知眼下你的安危最重要。”
两人说的似是两件事,池真真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隔天早上,池真真用完饭后,找出严世南写的墨方细细研究,正有些地方看不懂,严世南自己找上门来。
许是见这几日平安无事,严世南终于恢复往日心情,想去庐州城里走走,但他不能肯定自己的行动是否自由,又不敢去问檀宁,故先来找池真真探探口风。
经过一晚上的歇息,池真真的神色好了许多,今日不必赶路,她换了身家常衣裳,一袭紫衣坐在写意亭中,听到动静抬起头,莹白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直教严世南有些神情恍惚。
金莺远远地半躺在一块假山石上,她的职责是看顾池真真,并不理会其他人。
“严先生来得正好,我正有不明之处想请教与你。”
池真真起身相迎,做足了礼数,将严世南请至上座,亲自倒了茶水,才与他讨论起墨方。
严世南本有些嫌弃她的制墨水平低微,没有资格同他讨论,可鬼使神差想到檀宁,万一这女子去指挥使大人面前告他的状,檀宁会听他解释吗?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为她讲解自己对墨方的想法,再怎么说这方子都算是池真真花重金买了的,看在金银的份上他都该有问必答。
等池真真心满意足地收起墨方,严世南才提起自己的来意,要出门逛一下,池真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面色发言地道:“严先生莫要笑我,我怕死得很,万一出再遇上像同庆楼那样的事,我可遭受不住第二次伏击。”
那次真是她命大,同庆楼可是在她眼前塌的,那些人像是怕她死得不够彻底,大手笔地把楼都弄塌,她怕自己没有第二条命耗在庐州城。
金莺本已坐直的身子又放松地靠回去,她真是高估了严世南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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