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阳光透过稀疏树枝洒下斑驳光影,给大地披上金纱。
龙组在护堤树荫下慢慢的朝着车辆走去,讨论着案情。
三具尸体发现的地点不一致,且湖中杂草丛生无法探查是否还有死尸,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最后一具尸体上。
也不知道明日天桥那边是否能有好消息。
常威并不慌。
他还有重证指引。
后罩院,常珑护着常小蛮在玩滑滑梯。
见常威回来,她刚想偷懒溜走,瞟到撮金毛在大哥肩头晃过,眼前一亮,小跑着过去。
“猴砸,是猴砸。”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真猴子,常珑兴奋的蹦跶着,比小猴子还像一只猴。
常小蛮脚步稍慢,扭着小屁股噔噔噔的跑来,仰着脑袋笑脸如同初绽的花朵,眼眸里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猴猴,金猴猴。”
常威蹲下来,让两个小姑凉和大圣亲近。
大圣被耍猴人驯化过,又吃了体质果实,算是开了慧根,它蜷缩蹲在常威肩头,两条长胳膊搭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疑惑的看向两个人类小崽崽。
常珑伸出手,想摸又怕。
常小蛮抓了抓自己的鬏鬏,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圈,抠出颗糖果递出去。
屡试不爽的套路。
失败了!
这是猴子又不是美女。
常威笑着拿出两颗大枣递给她们。
于是。
两小孩自己吃了。
常威扯了个凳子过来坐下,看着四妹逗弄猴子,笑呵呵道:“老四,作业做完了吗?”
“早就写完了。”
“今天没挨骂吧?”
“一点点。”
“什么一点点?”
“就是挨了一点点的骂。”常珑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就骂了几句,本来就也不算我的错。”
常威时常欣赏她的乐观开朗,捋了捋她的辫子,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骂你?”
“娘下午在家卤你拿回来的牛肉,结果忘了放八角,就让我去放,我不知道什么是八角,看娘脸色不好又不敢问,就把闷葫芦罐儿给砸了,数了点钢镚丢到了锅里。”
常珑嘀嘀咕咕的说着,颇有些无奈的歪了歪嘴角。
闷葫芦罐儿就是存钱罐。
“你丢了多少钱进去。”
“八毛啊,我一共就存了一块多钱,娘捞起来了也没还我。”
常威笑了下,倒是有些可怜这孩子。
别嘲笑她的无知。
一个没有上过网,甚至没有看过电视,从小失去父亲的七岁孩子,能懂多少?
到后世还有奶奶给孙子喂符水喂到icu的呢。
家里以前就没八角这东西,还是常威前些日子从派出所小食堂里找了点拿回来。
至于把钱丢到锅里当然有点蠢。
可是他都能想象常珑当时的迷茫,老娘交代的不清不楚,她又不敢问,不做更怕挨骂。
好在这丫头一直是个乐天派,性格开朗,有什么事过去了就不会再想。
后世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喜欢用一个词:原生家庭。
常威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创造出这个词。
他想起河南大学的王立群教授。
1958年,他此时应该已经十三岁,刚刚小学毕业。
因为家庭成分问题,成绩优秀的王教授没办法读公立初中,只能去读民办初中,为了缴纳高昂的学费,他十三岁开始拉汽马车,半工半读。
坚持到高中毕业,王教授考了五门满分,又因为身份原因不能读大学,被分配厂办子弟小学做代课老师。
这样的原生家庭他从未放弃,后来入选6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原人物,入选70周年河南省突出贡献教育人物。
历史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他们吃了无数的苦,但从未听他们埋怨过原生家庭。
夕阳已去,皓月方来。
吃过晚饭,三小只都围着大圣打转,小昭傲娇的睥睨扫过一眼,几个纵跳上了常威的右肩。
大圣见了,急急忙忙跳过来抢占左肩。
三小只羡慕的仰着脑袋。
杨敏洗好碗筷后坐在他身边,挠了挠小黑猫的下巴,“给两个大爷做的被褥都弄好了,你明儿上班记得带去。”
“行,我记住了。”
“你拿两件他们的旧衣服回来,你姐要给他们做几件袄子和棉裤。”
“嗯,这个好,家里棉花还够吗?”
“还有点。”
“行,我过些日子还能在弄一些回来。”
正说着话,有人敲响院子门。
常妲把手里的针线放下过去打开,见来人是杜野,她向后退了步,请他进来。
杜野不敢对视,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进院。
“弟,找你的。”常妲把人引到客厅,去找暖瓶倒茶。
“常公安。”杜野在常威面前很恭敬,规规矩矩的站着。
“坐啊。”常威笑呵呵的打招呼,“上次搬家你来帮忙也没留下来吃饭,我还说过两天去看你呢。”
杜野连忙摆手,“那都是小事,您是忙大事的人,可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常威起身拉着他坐在八仙桌前,接过大姐递过来的茶杯放下,“说这个话就见外了,最近在忙什么?还在拉汽马车吗?”
“嗯,一会就要去上工。”
“上次轧钢厂盗窃案,你的举报立了大功,正好你过来,说说看,想要什么奖励。”
杜野慌乱的站起来,“常公安,我没想要奖励,我今儿来也不是要奖励的,我就是想着这个线索对您可能有用,只要您能立功就行。”
这是他的真心话。
奶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常威对他就是再造之恩。
他觉得只要送走了奶奶,这条命都可以卖给常威。
“该是你的,就不要客气。”杜野这样的态度让常威很无奈,他关心道:“你举报的事情没惹来麻烦吧?轧钢厂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我就是个拉车的,再说我以前是个小痞子,人家说几句没事。”
常威听他这个话,眉头微蹙。
“是什么人?”
“常公安,都是小事,骂几句罚点钱,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常威面色严肃,声音渐渐冷厉:“不要总觉得遇到委屈,忍一忍就会好起来,人家不就是觉得你会忍一忍,所以才这样对你吗?”
杜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道理,低下头认真思考着。
常威拍了下他的肩膀,递过去一支烟,“先不说这个,你今儿过来是有事?”
“嗯,常公安,我要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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