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队长虽然很配合,但心里未必对所谓的龙组服气。
年龄是资本,也是短板。
人人都羡慕少年,人人都轻视少年。
直到常威问出触电原因,他才明白,这些少年为何能得部委信任。
穿着鞋子会不会触电,在这个时代不是专业电工都不懂。
别杠,这年代初中不教这些,更何况二部制的教育下,大多数孩子在学校里只能说扫盲。
邱队长之前也不懂,还是请教过电工师傅才知道。
一般来说,穿上鞋子触摸火线,会有酥麻感或者重击感。
严重者会被吸住触电死亡。
韩少珍当时被电打飞了,自然不会被吸住。
“昨天上午我们这里下了场小雨,死者韩少珍的鞋子沾了水。”
常威了然,这是形成了回路,电流穿过的瞬间就杀死了她,或者说她没有立刻死亡,但是缺乏救援,最后心衰或者呼吸衰竭而死。
“设置这个陷阱的人是个电工,或者很懂电路,他甚至懂得利用天气。”
邱队长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是怎么发现女死者的?”
“韦焕第死后,我们要通知家属,就把电话打到了韩少珍的单位宝隆汽车修理厂,他们的庶务科科长彭正明去家里通知,大门反锁着,一直等到六点钟也没见韩少珍回来,后来是邻居说她下午三点看见韩少珍买菜进了院子。”
这年代没有物权法,有院子里的治保大爷大妈们在场,众人决定破门而入。
“所以,这个杀人凶手其实一直藏在他们家里,等确认韩少珍死亡后,他才大摇大摆的离开,甚至还把房门反锁?”
“是的。”
“你们现场勘察有什么发现吗?”
“等我们接到报案到现场的时候,地上全是脚印。”
常威明白他的意思——毫无线索。
把所有的资料过了一遍,常威看看时间,“我们现在能看看尸体吗?”
“没有问题,尸体这会在殡仪馆,还没有火化。”
常威起身,思忖片刻安排道:“张龙赵虎,你们现在去两个案发现场,保护好现场环境,我一会去勘察,姜红霞留在办公室里,我有事会打电话回来,团儿姐去调查局看看有什么资料。”
安排完他们四人,常威又想了想,看向杜野道:“殡仪馆你就别去了,让姬晓望陪着你,随便出去逛逛。”
这么离谱的安排,龙组的人理所当然的点头附和道:“对,杜野,你出去溜达溜达。”
杜野一脸迷茫,怯怯的看着常威,“组长,我应该去哪里逛?”
“随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常威随意道,又郑重的看着姬晓望,“不要给他出主意,你负责陪同就好,他想去哪就去哪。”
“是。”姬晓望微笑着答应。
杜野抿了抿嘴角,不敢反驳。
邱队长都迷了。
这个杜野怕不是哪位大佬的儿子下来镀金的吧?
别人都在做事,就他一个人出去玩?
还得找个人陪着?还要让他随心所欲,不许人干预?
这至少也得是个正副部长家公子吧?
常威没和邱队长多解释,带着李来福和邬继茂出门。
接到通知,法医早早就在殡仪馆里等着。
法医顾祖轸是留用人员,此时已年届六旬。
他早年留学法国学医,回国后却进了法租界警务处做了一名法医,此后又继续在日伪和国民党警察局做法医,在检验尸体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
常威来这里,就是为了确认两人的具体死亡时间。
刑满释放当天夫妻双双死亡,如果抛开韦焕第曾经是特务的身份,从刑事案的角度来考虑,常威首先要排除韦焕第杀妻的可能。
后世有统计数据,在凶杀案件中,因男女奸情、婚姻、恋爱矛盾激化引起杀人的超过五成以上,以至于民间有十杀九奸的说法。
这其中,夫妻关系恶化而杀人,在奸情杀人案中约占半数。
韦焕第入狱近十年,这期间韩少珍会不会出轨?
常威有判断死者时间的技能,看尸僵、尸斑、尸温都是常规办法,更深奥一点还要考虑到环境的温度、尸体的体格、运动程度、是否饮酒、是否用麻醉剂。
他不要知道的太细致,他只想知道两人死亡的先后顺序。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看胃容物残留和消化情况。
开腹腔这样的事情,打死常威也不愿意自己动手。
这可比原味的九转大肠还要令人作呕。
狗鼻子就这点不好
最后是李来福和邬继茂协助顾祖轸,他们俩在东城分局煮过人,这点事相比起散发肉香的人骨汤已经算小儿科。
经过比对,顾祖轸确定,韦焕第比韩少珍早死一个小时。
走出解剖室,李来福拿下口罩深吸两口气,虚心请教道:“顾医生,韩少珍是触电身亡,从法医学上来看,她的尸体呈现特征是什么?”
“心脏骤停。”
李来福记录的手停住,不敢置信的抬头道:“和韦焕第一样?”
顾祖轸也反应过来,颔首道:“从尸体解剖来说,特征是一样的。”
李来福把手里小本本合上,看向常威道:“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去浴室看看?”
“对,我始终怀疑韦焕第的死因,现在首先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意外还是他杀。”
距离韦焕第家不远处就是逍遥池。
这是一家扬州老板所开,很会经营,打的是高中低三档通吃的算盘,开场就先声夺人,建造了一个独立的院落,内用花墙隔成三个小院,分别对应三个档次。
韦焕第作为刑满释放人员,来洗个澡去去晦气,合情合理。
李来福询问了浴室老板,说是昨天中午十二点逍遥池刚开门,就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跑过来,递上钞票说预订一间高档浴区的男性浴间,指明要21号,下午两点左右来洗浴。
常威皱了皱眉头,没有多问,朝着东面高档洗浴场所走去。
高档区是清一色的单间浴室,进门是更衣休憩小间,可任意调节坐姿的弹簧躺椅、真皮搁脚凳、茶几、茶具、电话一应俱全,茶几一角有电铃,浴客有什么需求,只需按铃,大堂服务台就会指派专人前来伺候。
里间就是浴室了,英国进口的白色珐琅铸铁浴缸、淋浴设备和台盆、镜子等,应有尽有。
常威扬了扬眉头,李来福了然,翻开小本本询问道:“这里都是单独的浴室包间,你们是如何发现韦焕第死亡的?”
老板见市局刑侦队的邱队长都让在一边,对面前几位操着京城口音的人更加恭敬,拉着一个伙计道:“是他来送开水发现的。”
伙计叫老丁,哆哆嗦嗦的解释起前因后果。
浴间门框上方有红灯,没亮那说明并非“请勿打扰”,他就轻轻叩门,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推门而入。
这种服务态度在解放前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是新社会,劳动人民早就翻身,自然不再畏惧这些落魄的有钱人。
常威一边听着一边朝里面走,在浴室内间转了一圈,最后指了指天花板,“通知浴室断电,你们找个梯子来,把这里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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