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黎埜的预估十分准确,因为梅三思和沈苓确实在第二天中午就干完了掌门安排下来的活儿,跟他说的一样。
看着变得比之前整洁许多的河畔,黎埜的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轻松。
好了,不怕在别的宗门面前丢脸了。
“梅师弟,你干得不错,辛苦了。”
黎埜先是笑着夸赞了蹲在河边发呆的梅三思,而后他的视线微挪,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沈苓。
只见对方正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夸赞。
黎埜很想抱着一视同仁的态度也夸赞沈苓两句,但想起沈苓这几天不是偷懒就是偷懒的糟糕表现,那夸赞的话语直接便卡在他的喉咙间,不上不下的,格外难受。
说出来觉得违心,不说出来又怕沈苓师弟觉得他偏心,这可怎么办才好?
最后,黎埜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至于沈苓师弟——你体魄极差,今后还需多加努力。”
嗯,他实在是做不到违背自己内心的正直,让他说假话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
沈苓满脸不可置信,“我体魄极差?”
“便是让个三岁孩童来拔这些杂草,都只用三日便能全部拔完,而沈师弟你却用了整整七日。”黎埜摇摇头,“连三岁孩童都不如的体魄,你说是不是极差?”
“哦,被黎师兄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发现自己的体魄确实是挺差的。”沈苓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肉,浅笑着保证道:“师兄放心,我今后定当努力增强自己的体魄,绝不会再因体魄差而丢人现眼了。”
黎埜将自己坐了整整七天的木椅收进储物袋里,语气淡淡道:“嗯,那就祝沈师弟成功吧,我先去找掌门复命了,告辞。”
说罢,他御剑而去,毫不留恋。
沈苓看向梅三思,笑着问道:“诶,四师弟方才一直没说话,是不是哑巴了?”
梅三思站起身来,脸上带着阴翳的笑意道:“呵呵,三师兄想多了,我当然没有哑巴,只不过是忽然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而已。”
“哦?什么目——”
“扑通。”
沈苓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逼近的梅三思一脚给踢进了河里。猝不及防的,他直接喝进了一大口水,呛得直咳嗽。
等他从剧烈的咳嗽中缓过来后,岸上早已没了梅三思的身影。
沈苓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淡笑道:“四师弟啊四师弟,你且放心,我早晚会做出能毒死你的药,以报今日这一脚之恩。”
清遥峰上,炊烟袅袅,香味浓郁。
石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可绮云峰的师姐们却仍在小厨房里忙碌,似乎是在准备饭后的瓜果糕点。
“色泽红润,肥而不腻,娄师姐这道红烧肉做得真不错,小师妹快来尝尝看!”
“酸甜可口,色味俱全,齐师姐这道糖醋排骨做得也不错,小师妹,我夹给你尝尝看吧。”
“酱香四溢,老少皆宜,慕容师姐这盘酱肘子做得真是妙极妙极,令人不禁食指大动,垂涎欲滴,小师妹要不要尝一口?”
“还有还有……”
六七个师姐围在云真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将桌上摆着的菜肴都介绍了一遍,听得云真脑瓜子嗡嗡响。
这边的师姐们在认真为她介绍菜肴,那边的师姐们围绕在小厨房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要洗什么果子、要将糕点做成什么样的形状、要泡什么茶?
十多个人同时开口说话,十几道声音混合在一起,小院子里顿时变得极为喧嚣。
云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昨日梅三思离开后不久,绮云峰的师姐们就赶了过来,说是怕她饿着了,特意过来给她做饭的。
她们是出于好意,但云真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她们的热情。
从昨日到今日,待在这样热闹喧嚣的场合中,她的头疼就没有停止过,每次听到那么多道声音混在一起都会让她神思恍惚。
还有就是——其实她方才已经吃完了两碗饭,再吃的话就要吐了。
可师姐们看她那么瘦,硬是要接着往她碗里塞菜,还说等她吃完这些菜后,她们再拿饭后点心给她吃。
云真好几次想说自己真的吃撑了,可每次刚开了个口,就会被师姐们说话声给打断,一来二去的,直接把她磨得没脾气了。
嗯,是时候找借口溜走了。
云真想。
于是她再度开口:“师姐们,我……”
可惜的是,她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
“这里是清遥峰……吗?”
温润中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既打断了云真的话语,也短暂的吸引了师姐们的注意。
站在门口剥橘子的蔺姝回答道:“这里是清遥峰,不知你是……宣楚师弟?!你怎么会变得这么黑?”
“什么,这个小黑人是宣楚师兄?”
“啊?宣楚师兄不是去挖矿的么,怎么搞得像是挖煤炭去了?”
“……”
云真看向门口。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她们口中说的小黑人宣楚,只看到一个又一个或窈窕或丰腴的背影。
“师姐师妹,你们挡着小师妹啦!”
坐在云真身旁的宁师姐大声道。
闻言,那些聚作一团的师姐们立刻往两侧挪了挪步子,为云真腾出了一条路,虽然不能说有多么宽阔,但至少能让她看到站在门口的宣楚。
只见他一袭青衣似竹,身姿挺拔,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梳成了个高马尾,平添几分少年气。
但他那张脸……
虽然并没有煤炭那么黑,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连他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脖颈、还有两只手、两个耳朵,也都变得跟他的脸一样黑了,整个看起来就像是煤炭成了精。
如果他再穿上一件黑色的衣裳,闭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再用煤炭把红润的嘴唇也涂成黑色的,那么到了晚上之后,估摸着谁也看不见他。
云真有些愣怔。
从五官上看,确实是宣楚没错。
但因为肤色变黑了,所以他身上的温润气质已经荡然无存,如今的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傻里傻气的,还有点土。
显然,绮云峰的师姐们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们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站在门口的几位师姐甚至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她们并不想跟宣楚离得那么近。
见状,宣楚的眸中露出几分无奈。
“此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给师姐和师妹们听吧,如今请容许我先回去沐个浴。待会我还要去无晦峰找掌门复命,先行告辞了。”
毕竟他总不能告诉她们——他在矿洞里尝试摆出禁忌阵法,结果失败了,直接被阵法反噬,变成小黑人了吧?
好在没有丢掉性命,只是要他顶着这身黑肤两个月而已,他脸皮厚,无所谓。
唉,真可惜,其实他还挺喜欢那个矿洞的,又安静又宽阔,是个极适合研究阵法的地方,至少比昶清宗好多了。
若不是他接连三次摆阵失败,引得阵法爆炸,将边上的矿石全部炸了下来,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完成自己的任务。
宣楚在心中轻叹一声。
罢了,还是先去沐浴吧。
待宣楚离开后,绮云峰的师姐们立刻便提出了告辞,她们得赶紧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说出去,让大家都开心开心。
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云真一人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又捏了捏手里的筷子,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宣楚算是帮了她,至少她不用因为绮云峰师姐们太过于热情而头疼了。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黑的?
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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