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摔成了两半,从宫阶上翻滚了下去。

    归冥看着裴琰的背影,试探的问道:“皇上,那属下还要继续找人吗?”

    裴琰厉声传来:“找,继续给朕找!”

    归冥勾下身子又去将那蛊虫给捡了回来,想着,万一呢?

    这日之后,裴琰的头痛之症复发,御医前来开的汤药一点用都没有。

    福康公公让瑶华殿的人悄悄回忆了中药奶茶的配方,可就是做不出从前江云娆的那个味道。

    且他的睡眠一日少过一日,有时候半夜会醒,醒了就去江云娆曾经的那间衣帽间站着。

    裴琰记得,江云娆在天元宫最喜欢这个地方了,一屋子都是她的漂亮长裙和宝贝首饰。

    她说这是姑娘家的战利品,人再不开心的时候,看一眼就会好。

    裴琰眼前漂浮过那些衣香鬓影的画面,怔忡之间,却发现全是幻觉,

    她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只是空气里还散发着她从前衣裙上的香气,是那样的熟悉。

    福康公公在后边低声劝慰道:“皇上,您在想什么呢?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裴琰声色清冷:“

    朕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伤害她的事情,她对朕早在心底生了恨意。

    自江家倾覆以后,朕就再也没有在心底奢望过,她还会对朕有多情深义重,朕不敢奢望,朕只是想将人锁在身边。

    哪怕是相互折磨过一生,也算相守一生。”

    福康公公这个局外人看得极为透彻,叹了一声:

    “皇上,婉仪娘娘对您的情意,在奴才看来,是从未变过。

    娘娘心底是有怨气,但时常都是念着皇上的。

    天元宫茶水间里的她亲自配了养生茶,一年四季喝什么,都给皇上您备好了的。

    还有太多的细微末节的小事情了,什么冬日里的狐毛鞋垫,木料轻巧不伤手腕的御笔。

    唉,天元宫其实早就是娘娘在上上下下打理了,皇上在宫里的舒坦,娘娘都有精心设计过。

    只是,娘娘也算夹在世家身份与对您的感情里,来来回回折腾好久了。”

    裴琰深邃的轮廓满是暗影,泛红的眼眶有些发酸:“朕此刻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这句失落的话语,令福康公公听了一时红了眼睛。

    江云娆在的时候,天元宫是裴琰的家,那是他的归属;

    江云娆不在了,天元宫是皇帝的寝宫,那是一方冰冷巍峨的殿宇。

    裴琰自小丧母,不得先皇父爱陪伴,孤独成长,泥泞攀爬。

    在他寂静如深渊的人生里,只有江云娆是唯一的温柔吹过深渊的春风,每一层心的涟漪都是为她而起。

    而此刻的他,像极了走失在风雨里不知归处的人。

    裴琰蹲在江云娆的衣帽间内,扶着额头:“可朕还是觉得,她还活着。”

    福康公公也顺着皇帝的话说:

    “奴才也是这么觉得,上林苑起了火,老天爷下了好大一场雨来救,婉仪娘娘想必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可能江云娆自己也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居然在大周已经死了两次了。

    她在冗长黑暗的甬道里奔跑了好久好久,大喊着,快跑,快跑

    眼前微光袭来,她眼珠子动了动,费力的掀开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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