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一句一句的回答:

    “熬夜多,苦思多,是以有了白发。无聊时,跟孩子说说话;难过时,不说话。

    除了当皇帝,这五年里,没有做回过裴琰一次。”

    江云娆听了,眼睛在黑夜里缓缓睁开,内心的酸楚在这一刻开始翻涌了起来。

    她抽了抽鼻子,胸口似灌铅一般,难受了起来。

    这五年,她二人都经历着锥心之痛。

    可是自己的痛尚是可以忍着,因为已经忍过来了,但裴琰的难受,却让自己更难受了。

    五年里,他做了整整五年的皇帝,在下朝以后,在独处的时候,都没有做回过自己一次。

    她那挺翘的琼鼻被一阵一阵的浓酸袭击,又在抽了几次,在眼泪逼出眼眶之前,

    裴琰连忙伸手摸了摸她眼睛周围,心底已然有些紧张,还好是干燥的:

    “不说了,不说这些难过令人落泪的事情。朕要快些做完手里的事情,带你回宫治眼睛。”

    “好,我回去治眼睛,也回去让你除了做皇帝,也做回你自己,我会一直陪着你。”她细腻软糯,听入耳畔也是甜甜的。

    只是江云娆并没有看见裴琰的眼泪一直含在眼眶里,因为她不知道,其实裴琰是点燃了一盏小小烛火的。

    裴琰起初以为她的眼睛只是到了晚上视力不好,结果不曾想到,这双曾经那样灵动透亮的眸子,到了晚上,光线只要稍微昏暗一点,她便如盲人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了。

    裴琰含在眸眶里痛心的泪终是滚落了出来,久久难以平息下去。

    原来,是真的瞎了。

    依兰草原出了动荡,次日一早,裴琰便带着江云娆与孩子,还有江府的人在暗夜山护卫的护送之下回了沧州城。

    江府。

    一院寒梅凌寒幽开,清冷矜贵的公子立在一棵梅树下,手里还拿着一页纸。

    裴琰看着满院徐徐洒落的落雪,雪的霜寒之气盘绕上他那冷峻的眉梢:“朕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归冥立在一侧,蓦的抬了头:“皇上,咱们要不尽快启程回宫?”

    裴琰淡淡摇首,神色含着一股冷笑:“一切都在朕预料之中,朕来北境一事,就没打算能一直瞒着有些人。”

    归冥道:“皇上,裴国公从帝京发来的密函又到了一封。”

    他从怀里拿出那蜡封的密函递给了裴琰,裴琰伸手接过看了几眼,冷戾的眉眼掠过一丝血腥来,

    裴国公在密函里已经将近来查阅边境藩王军队实力的折子都给拟好了。

    这几年来,这些藩王的实力都被大大削弱,真正的兵权掌控在了裴琰新提拔起来的将领手里。

    唯有北境,关于兵力分布,关于练兵情形朝廷查无所获,就连鹤兰因从禹王手里得来的消息都是几年前的兵力图,

    现在裴琰又查到一些消息,裴占与匈奴某些贵族近半年来往更加密切了。

    裴琰沉声道:“裴占这几年愈发低调,以朕对他的了解,定是在背地里韬光养晦,憋个大的。

    朕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一颗毒瘤,剜得越早越好。”

    计划是早已经定下的,他与裴国公一同谋划好,引蛇出洞。

    归冥眼神里透着一股狂热的兴奋来:

    “那皇上,咱们的计划是要提前了吗?臣已经等不住了,臣也想在北境大干一场!”

    裴琰冷眸淡淡扫来:“你是学皇贵妃的吗,要在北境大干一场?”

    江云娆正端着自己亲自熬煮的桃胶梅花羹走来。

    这几日,她对裴琰可是千依百顺,万般乖巧,她知道自己抬不起头,对裴琰满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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