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鹤知天竺瑜伽能解此困局,望大师亲往匈奴助吾妻恢复身体康健。

    大师亲鉴,孤鹤难鸣,一年之内,必亲往匈奴拜谢大师。

    字字句句,朴素平淡,却有着力透纸背的情意。

    鸠摩湿道:“不知公主看完信会作何感想?”

    拓跋朔兰声色有些沙哑:

    “大师一早就是鹤兰因派来的,为何隐瞒,又为何选择今日说出来?”

    鸠摩湿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平声应答道:

    “不说,是因怕所求之事办不成,公主若是知道贫僧是鹤大人叫来的,公主定是当日就将贫僧给赶出匈奴了;

    说,是因为贫僧觉得,公主应该知道一切,鹤大人就真的那样令人憎恶吗?”

    鸠摩湿回身看了看那半夜还亮着的鹤兰因的帐篷,语声有些叹息:

    “想来最初跟公主相识时,公主老是说那腰腹斑驳狰狞纹路令人作呕,腰腹皮肤松垮,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公主看过书信后应该就会知道,鹤兰因派贫僧来是为让公主再现往日豪迈之姿,而非是在在意女子那皮相美貌。

    公主,这份爱重,是除了对您妻职之外的尊重,这世间多少男子都做不到。”

    他从来都知道,拓跋朔兰骨子里绝不是相夫教子的女子。

    她是驰骋草原的烈马,而非圈养来以色侍君的宠儿。

    所以,鹤兰因从未将那些狰狞的纹路放在眼里,只是担心她将来不能策马弯弓罢了。

    比起她这样的女子来说,腹部的那些纹路哪里有那自由与能力重要?

    拓跋朔兰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宣纸上,但不见上面的水墨晕开半分。

    她再次读了起来,字字句句,却发出一句疑问:

    “这墨水好生奇怪,为何水晕不开?”

    鸠摩湿笑意深了些:“这墨水是万年墨,这纸页是防火纸。

    这人心思想来细腻,害怕信笺送往途中出现意外,怕耽搁公主你的事情,所以用了这防火防水的纸墨。

    鹤兰因他,做事当真是个极为周全之人。”

    泪痕湿了她半张脸,她语声极致的酸涩起来:

    “可是那是七年啊,七年我都感觉不到什么是爱意。大师,人心是会凉的。”

    鸠摩湿缓缓垂首,语声里偷着一股悲凉:

    “一个从小在佛寺长大的孤儿,贫僧想,他的热烈都在沉默的行为里吧。

    贫僧对公主与鹤兰因的感情之事不做过多评价。

    贫僧只是想劝谏公主一句,若是公主不愿再续前缘,就放鹤而归吧。

    大周,北境,万千子民,也很需要一位好官。”

    前些年鸠摩湿在北境见过一次鹤兰因。

    那时,他便告诫了鹤兰因,说情能生执,执能生邪。

    求不得时,而成魔。

    害人害己,不如放下。

    拓跋朔兰仰首向墨色的天际处看去,不见繁星漫天,只见漆黑一片。

    与她此刻的心一般,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在外边站了许久,看见拓跋野从王帐那边都过来,朝着鹤兰因帐子方向走去了。

    紫苏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公主,夜深了,您回帐子休息吧。”

    拓跋朔兰拢了拢披风,问道:“鹤兰因怎么样了?”

    紫苏摇了摇头,叹气道:

    “发着高热,方才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辞归太医让公主准备一副棺材,选好点的木料,这是人的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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