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樱走到湖边,伸手将自己头上的那朵青色小花取了下来,轻轻抚摸着。

    她的阿娘说,这朵青色的小花是她出生后不久就莫名出现的。

    是一块普通的青玉,不值钱,所以才能从小就戴在身边,没被人抢走。

    幼年时,她脑海里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她的记忆里,总是有个穿着淡紫色裙子的女人,日日夸她,说她做菜好吃,还送了她很多向日葵。

    在这从小到大的梦里,她能清晰的看见一本本菜谱,

    还能看见有位女子日日在灶台边捯饬,她将那做饭做菜的每一个步骤都清晰的记了下来。

    她觉得可有意思了,有神仙在梦里教她做菜,估计是要走大运了,她是大周未来的厨神。

    她将这些秘密告诉家里人,家里人都觉得她是怪胎,说她脑子有病。

    前年,她的哥哥要娶媳妇,但是家里没钱,她阿娘就准备将刚满十五岁的她嫁出去换彩礼。

    可她不愿嫁给一个长得像蛤蟆一样的男人,她还有自己没有实现的东西,这就一气之下便从家中逃了出来。

    逃到一半被家里捉了回去,打得半死,伤好以后依旧要将她给嫁人。

    她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在出嫁接亲的那日,找到机会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如此才算彻底逃脱,算是九死一生。

    路上遇见了一个进京赶考的秀才,对她莫名其妙的好,却在她卸下心防时又拿走了她存了好几年的铜板走掉。

    她在风雨里缓慢前行,终于走到了皇后大道的尽头。

    她想着想着便泪流满面,对着那片湖大声吼道:

    “老天爷,你什么意思,折腾了这么久,从北境折腾到帝京城,就是为了让我换个地方死吗?

    老天爷,我恨你!”

    江云娆歪着头躺在美人榻上,这几日依旧没胃口,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之前稍显圆润的面颊,这几日也消瘦了一些下去。

    芝兰禀报道:

    “皇后娘娘,内务府的奴才来说,瑶华殿旁边的那片向日葵花田一直都好好的,就是昨日那向日葵形状的墓碑突然裂口了。”

    江云娆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起了身子,有些疑惑的道:

    “那可是上好的玉料精心打磨造的墓碑,怎会才几年就裂口了?

    不行,我得马上去看看。”

    凤辇匆匆而来,江云娆提着裙摆便到了那花田。

    的确,那和田玉的墓碑上,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纹。

    不像是有人凿开的,更不像是雷劈的,瞧着很是奇怪。

    江云娆凝白的玉指触摸到那冰凉的墓碑上,指尖传来一股寒意:

    “茵茵活着的时候就没能保住她,死了连墓碑都有裂纹。

    上天到底要做什么呢,是在责怪我没有保护好茵茵吗?

    的确,我的确也没护好她。”

    芝兰叹道:“娘娘,您别难受了,万嫔娘娘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

    有些事情,我们终究是无法全局操控的。

    奴婢会让内务府来人将墓碑修复好,您不用操心的。”

    江云娆眼神哀怨,拖着淡紫色的凤尾裙摆去了天元宫。

    去跟裴琰说自己心情不好,格外的郁闷。

    裴琰说今日就陪她出宫走走,明日正好不用上朝。

    如今的裴琰,也给自己过起了单休的生活,上朝六日,休沐一日,总是要陪陪身边人的。

    出宫去了帝京城风景不错的丹云湖走走。

    裴琰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牵着她的手,在湖边缓缓走着:

    “胃口不好,多半是动少了,一会儿你围着湖边跑几圈吧。”

    江云娆抿了抿唇,满脸拒绝:“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突然,裴乐瑶伸手指着前边:“快看!”

    江云娆顺着视线看了去,是有个小姑娘准备跳湖。

    但是吧,她在湖边一直反复的做着准备动作,还没跳,显然是内心还在挣扎。

    两只手臂上下甩着,膝盖弯着,跃跃欲试,一直跃跃

    晚樱站在湖边抓着自己的裙摆,恨道:

    “反正我也没什么留恋的人,死了便死了,总比去牢狱里过一辈子的好!”

    她眼睛一闭,还是没跳:

    “可万一官兵抓不到我呢,那葵花子几日就成晒好,等做成瓜子了,说不定就有赚钱了!”

    晚樱要被自己给整疯了:“算了算了,不跳了,我还是个怕死的。”

    她转身准备离开湖边,不小心踩到一块西瓜皮,脚一滑就摔进了湖里。

    晚樱扑腾着:“救命啊,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江云娆连忙道:“归冥,赶紧去救人。”

    归冥跑过去便将晚樱给捞了出来:“小姑娘,你才多少岁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非要跳湖呢?”

    晚樱浑身湿透,跪坐在地上呛咳了几声:

    “我我本来也不想死,估计方才是老天爷的意思。”

    视线里出现一截淡紫色长裙的裙摆,她抬眼看去,是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夫人。

    明艳大气,尊贵威仪,但有一股亲切的感觉,越看越好看。

    江云娆递给她一方丝帕:“小姑娘,你先擦擦脸上的水,我让侍女去给你拿衣衫了,一会儿你换换。”

    晚樱只觉面前人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在北境吗,她不是很确定,毕竟她脑子时常出问题。

    江云娆看着落汤鸡似的她,对裴琰说:

    “都瘦脱相了,一定是在家里受了委屈,感觉是逃出来的。”

    芝兰带着小侍女给了一套浅青色的衣衫给晚樱,让她去马车底下换了起来。

    她将自己收拾好走过来的时候,发现方才见到的那对夫妇已经在湖边支起了烧烤架子,她咽了咽口水。

    江云娆朝着她招了招手:“小姑娘你过来,说说为何投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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