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气氛很好,相比起来虞家就要糟糕得多。
虞媛上次是十二班的班级第七,这次名次前进了两名,班级第五。
和上次一样,她没有说自己的年级排名,不过十二班这次的平均分依旧在所有班级里垫底,所以虞媛本人的年级排名,大概率不怎么高。
虞文礼没说什么,倒是崔婉宁端详他的脸色,试探着夸了虞媛两句,内容不外乎“有进步”“比上次努力了”之类的。
不过,这些夸赞在虞欣的成绩出来后,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稳定的班级第一,年级排名还更高了一位。
听得虞文礼的脸上都带了笑,夸了一句“不错”。
老实说,在虞文礼夸奖的时候,虞欣有一瞬间感到了欣喜。
她小时候一直渴望着来自“父亲”的认可,毕竟养父压根不会在意她考了多少分,她试卷上的分数再高,也只会换来一句:“女的都是要嫁人的,考得再高也是浪费时间。”
可现在,不是别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在夸奖她。
这是她曾经幻想过的美梦。
然而她很快从这股情绪里挣扎出来,告诫自己,这只是一份虚伪的认可。
虞文礼只是又一次认识到了她的优点和价值,并不是单纯为了女儿的进步而高兴。
虞锦信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说第一次月考时,他还质疑虞欣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期中考试的年级排名,已经足够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说得实在点,他高中时期也在明德就读,那会儿他的排名可没有那么高。
虞媛全程都在很安静地吃饭,或者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讨厌虞欣是一回事——虽然看在芝麻的份上现在讨厌的程度轻了一些——学渣对学霸的敬畏是另一回事。
哪个学渣在面对学霸时,会气势汹汹地质疑她的分数啊!年级第三哎,那是什么概念?尤其这次试卷还这么难!
别的不说,今天数学老师讲试卷的时候,还说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全年级就二班的苏凛和三班的虞欣做得全对,两个人解法还不一样。
那题她光是题目都看得云里雾里,只写了个“解:”。
虞文礼满意的结果,就是又给虞欣打了二十万。
虞欣回到房间后,看着手机上收到的动账消息,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的金钱观也会出问题。
她想了想,痛苦地戳开了和夏禾的聊天框——这种时候,被夏禾骂一骂大概就能调节好心态了。
虞欣:【期中考试我考了年级第三,家里给了我二十万。】
她发完消息,也没指望夏禾立刻就回,整理自己的错题去了。
隔了十几分钟,夏禾的回复发了过来:【勉勉强强吧,看在现金的份上。】
虞欣:【有讲究吗?】
夏禾:【现金你想买什么都可以,可如果直接给你东西,那你就只有收与不收的自由了。】
虞欣手指的动作一顿,她想起了虞媛的平板、衣服、包……各种各样的“东西”。
虽然虞媛只要撒个娇,也能拿到钱,不过通常都是为了买什么而要钱,给的金额也和东西的价格差不多。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着虞媛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夏禾又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夏禾:【不会吧?你该不会因为这二十万就心软了吧?】
拳头硬了!虞欣吸了口气,平时夏禾不是训话模式么,今天怎么阴阳怪气啊!
她硬邦邦地回复:【没有心软,只是感觉收钱收得麻木了。】
夏禾:【截图jpg】
发过来的是一张微讯钱包余额的截图,虞欣数了下,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数到这儿她就不接着数了。
夏禾:【还麻木吗?】
夏禾:【有点见识行不行?不说虞家主业了,就虞老三那个公司,每天的流水都不止这么点】
夏禾:【你赶紧把三年高中过完,去大学,念个ba……】
夏禾:【不对,念完ba出来太晚了,到时候再和虞锦信抢会很麻烦】
虞欣偷偷查了下,ba,工商管理硕士。她以前都没想过“读研”,“考大学”已经是她的最高愿望了。
夏禾又噼里啪啦轰炸了她一大堆话,虞欣又被扩宽了知识面。
原来她的世界还能更广阔,虞欣想着。
她不会再被二十万遮蔽了视线,她要去想更大的,百万、千万……不,亿!
虽然用金钱的单位来衡量价值,好像有点肤浅,但是,她想要以此为标准去创造自己的财富与意义。
虞欣:【念书的话,我有自信。】
虞欣:【请推荐京大里合适的专业给我。】
夏禾:【志气不错,等高二分科后再说吧】
夏禾:【有事走了】
之后夏禾就没再发过消息,反倒是虞欣,被刺激到了,查了半天资料,越查越觉得自己还太浅薄。
她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块平板。
不就是一块平板吗?都拿到二十万了,她明天就去买!去线下专营店!买最新款!
“咚”的一声,手机掉到了地上。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往嘴里塞了个特制的咬胶,死死咬住,旁边的护士也冲过来给他戴上专门的手套,防止他攥拳太紧抠破掌心,再将四肢固定住,避免挣扎得太过剧烈。
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滑,砸在枕头上,晕染出深深浅浅的水痕。
棕发白肤的医生拿着夏禾最新的身体报告,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到底是转身离开了病房。
回到办公室里,她从架子上的文件夹里找出夏禾刚来时的身体报告,和现在的身体报告相对比。
才一个月左右,夏禾的身高就从原本的一米五八长到了一米六五,足足七厘米。
她知道夏禾曾经服用了那款抑制生长的药物,也能够理解他想要摆脱药性,恢复应有身高的心情。
但是目前的治疗方案还不够完善,就算确实获得了不错的效果,对肌肉和骨骼的负担也太大了。
由此带来的疼痛更是煎熬,一般的止痛药已经没什么效果了,夏禾本人又拒绝使用阿片类止痛药,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强忍。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护士过来报告,说夏禾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医生才重新来到了病房。
夏禾仰躺在床上,打量着自己手腕上被束带磨出来的红痕,看到她进来,露出一个苍白又愉快的笑容:“再过几天,我应该就能适应这个阶段了。”
也就是说,他打算过几天进入下个阶段的治疗。
医生严肃地说道:“几天不行,至少需要再过两周。”
“十天。”夏禾眼睛都不眨一下。
该死,被试探了!医生瞪着夏禾,她在心里飞快地衡量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勉强说道:“可以,但是这期间你必须完全遵照医嘱执行。”
“没问题。”夏禾回答得很爽快。
医生看着夏禾让人把手机递给他,忍不住问道:“夏,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我看过联络记录,去年你对治疗并不感兴趣。”
“确实,”夏禾用还有些发麻的手指敲打着手机屏幕,“可以的话我想保持着儿童的模样直到死去,现在、不,我是说几个月前的身高我都嫌太多了。”
医生心里一紧,早期关于夏禾的心理诊断报告里提到过,他有相当大的死亡倾向,不过并不想要自杀。
牵扯到病人的隐私,不好深挖,只是隐约可以推测,夏禾希望的是,自己在过去就已经死亡,而不是存活到现在。
“那么现在……”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禾打断。
他笑眯眯地说道:“因为现在,有一部精彩的戏剧正在上演。”
“我期待着女主角会怎样展开这个故事。”
“因为可能会有我登台的时候,所以我想以更体面的模样出现,也想作为重要角色继续存在下去。”
“你不认为,这很有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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