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逸出门以后直接去了邮局,给远在京市的姜国庆去了封电报。
随后便去了趟机械厂,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这几天就是机械厂招工的日子。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能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机械厂员工子弟。
周时逸晃晃悠悠的走到机械厂门口,看着大门口贴着的招工表,冷硬的脸上微微松懈了几分。
门口的大爷刚准备出门把招工表撕下来,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周时逸。
笑道:“呦呵,你来的还挺巧,这就贴俩小时。报名的话,先来我这里登记。
后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再来排队入内考试。”
周时逸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大前门,给大爷递了一根:“好嘞,大爷。我刚从供销社买的,您尝尝。”
大爷看着少年递过来的烟连连摆手:“这咋成。快收回去。”
这年头烟多珍贵,这小伙子拿的大前门,一包可就要三毛五,还得要烟票。
在这个人均工资二三十块的时代,这可是很金贵的东西了。
周时逸俊脸上满是笑意:“大爷,您就别给我客气了,烟这东西,不都是给人抽的吗。来来来,我给您点上。”
他把烟递到大爷手里,又从口袋里摸出火柴盒,“呲啦”一声响,火焰升腾而起。
大爷当即也不再客气,拿起烟塞进了嘴里。
周时逸也给自己点了一根,俩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吞云吐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大爷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家里是坐办公室还是车间?”
周时逸脑子转的快,连忙接话:“车间的,我爸说让我来考试,趟趟水,看能不能考上。”
“恩,那你明天排在外面那一队,里面的那一队都是做办公室干部的子女。”
大爷悄摸着往周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录取的人数少,好些个都是打过招呼的。你去了也是白搭。”
周时逸一副受教了的模样,把大爷看的很是得意。
这么多年,他见得这种事情可多了。
有那些个想坐办公室,心高气傲的,直接和人家排在一起,结果呢,哪怕成绩不错,也会被人硬生生挤下来。
周时逸搓了搓手,有些局促的说道:“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如果考不上,就要下乡了。”
大爷也很是同情他,谁不知道下乡苦啊。
最开始的时候,哪个不是抱着满腔热血去的,可是等到过几年回来探亲的时候,那都是脱了层皮,大变样了呦,说老了十岁都不为过。
大爷思索了片刻,悄摸着说道:“西城角的电机厂知道吧,二十天后会有一场考试。
最近几个厂子都有招工。不过时间上都不确定,我知道就这一个。万一你没考上这个。
还可以去电机厂去碰碰运气,福利待遇和机械厂差不多。”
周时逸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喜上眉梢,从口袋里摸出整盒大前门都塞进了大爷手里。
“多谢大爷了。”
大爷:“耶耶耶,这可使不得,我就提了一嘴,能不能考上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周时逸看着大爷嘴上这么说,手却把口袋子撑得老大,顿时嘴角一抽。
好笑的把烟塞进了他的口袋里面,道了别,就漫无目的的在南城闲逛了起来。
也不知道外公外婆一早去哪里了。
周时逸估摸着俩人可能是去打探父母的消息了,毕竟一大早他和白一洲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如果二老在家,肯定会出来的。
掏了掏口袋,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块钱和一些票据,还是母亲临走时塞给他的。
母亲托人打给舅母的钱还得几天,姜国庆那边也得几天。
所以周时逸决定先把机械厂的工作考到,到时候再卖出去。
这样自己到了下乡的地方,也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两眼一抓瞎。
厚衣服没多少,被子更是只有一个单薄的小被,他不得不拿着政府发的补助粮和村民们换些棉花。
托村子里的婶子给做一条被子,这也就导致他每天只能喝稀饭糊糊,勉强有点力气去上工。
那两年太苦了,苦的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火烧。
想起那段时光,周时逸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小的时候,他经常跟着母亲住在外公家,母亲和舅母合不来,就常带着他去朋友家玩。
俩人成婚的年龄差不多,孩子自然也是差不多大。
所以母亲经常打发他带着秦嫣然去玩,一来二去,秦嫣然的母亲提议两家定个娃娃亲。
看着秦嫣然粉雕玉琢,乖巧懂事的模样,母亲也很是意动。
当即同意了下来,两家交换了信物,这次母亲也把秦家的信物给他拿过来了。
周时逸回想起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说的话,就鼻尖酸涩。
“小逸啊,我们一朝落难,别人愿意帮衬已是万分感激。
咱们也不能不识趣的赖在那里,秦家如果不愿意你们俩的婚事了。
你就把这信物换回来,我相信我们家小逸以后会遇到一个与你心意相通的人。”
周时逸对秦嫣然以及整个秦家,倒没有多大的想法,在他看来那都是母亲他们的玩笑话。
对他们避之不及,这是大多数人的做法,如果因此心生怨怼,那可真就是小家子气了。
看了看日头,估摸着才九点多,周时逸凭借着记忆,快步往秦嫣然家里走去。
今天是周天,好些工厂的人都休息,现在实行的是上六休一的制度。
所以周时逸来到秦嫣然家里的时候,秦母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猛然间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白衬衫黑裤子,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的青年站在门口时,有些错愕。
再细细打量,眉宇间有些熟悉,连忙放下衣服,笑着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秦母他们住的院子里面一共住了三户人家,此时听到秦母的问话,也都探出来头。
周时逸浅笑出声:“秦伯母,我是周时逸。”
秦母一听他的名字,脸上的笑微微僵住,有些慌乱的往周围两家看了看。
连忙说道:“是小逸啊,快,进屋坐,啥时候来的?”
周时逸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想起母亲来之前的教导,只在心中冷嗤一声。
眉眼疏离的看着秦母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他也懒得再和秦母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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