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晚上回家以后怔怔的对红梅说道:“孩子长大了,都敢反抗我了。”红梅对这个男人早就死心了,看都不想看一眼说道:“两个娃叫你爸,你配吗?你有啥本事,除了欺负我你还能干啥?”
这时,隔壁的父亲又在呻吟了,老爷子身上长了很多褥疮,常常疼得睡不着觉,经常在床上嗷嗷叫。
凯文本就一肚子火,一听父亲又在叫,便没好气吼道:“叫啥叫?再叫信不信我揍你!”父亲马上安静了下来,红梅鄙视的看了凯文一眼,这种对亲生父亲都不管不顾的男人有什么指望。
红梅说道:“你爸身上疼你不知道?长那么多褥疮身上都化脓了,流水了,你作为儿子都干了啥?”
凯文走到父亲跟前骂道:“你咋还不死呢?这样活着真是活受罪,还要人伺候!”父亲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在这个家里如今只有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对自己好。
青云已好几个月没来看父亲了,其他的外孙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想起以前老伴在的时候,外孙们成天都在这,这些外孙外孙女都是老俩带大的,青云更是三天两头回娘家蹭饭。
可如今老伴不在了,自己又瘫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外孙也不来了,女儿也不见了。反倒是没有带过的孙子孙女天天在床前伺候,亲儿子也不管不问,反倒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媳妇给了自己一口饭吃。
想起这些老爷子老泪纵横,觉得自己和老伴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儿媳妇。
艰难的日子总是感觉很漫长,红梅的小猪仔马上就可以卖了。每当到可以有钱的时候是红梅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既可以还平时欠下的债,又可以改善生活。
平时没钱的时候,油盐酱醋茶都是靠赊账度日,包括看病吃肉都是赊账。那时候的农村人都是这样过日子,大家都不富裕。
一到有钱的时候红梅就会一家一家的去还钱,然后剩下的就留着改善生活,慢慢花。
这天赶场,红梅和凯文早早起床将猪仔装到筐子里挑到集上去卖,不一会儿就卖完了。
卖了二三百元钱,家里还有几头是村里人订了的。这回小猪仔卖了一些钱,红梅乐开了花。
村里那几个赌鬼惦记上了红梅卖猪仔的钱,见凯文走麻将馆过又拉住凯文叫玩牌。红梅上前骂道:“你们还是不是人?成天叫他打牌,我家都快吃不上饭了,好不容易挣点钱,你们想干啥?叫不叫人活。”
这几个人其实就是村里的二流子,成天不干正事,到处偷鸡摸狗。麻将馆是书记家开的,也是本家兄弟。书记老婆红梅叫嫂子,刘嫂子赶紧出去对这几个人骂道:“我这个兄弟就是被你们几个给祸害的!”
这几个人一见书记老婆发话了,赶紧溜了。其实凯文心里也痒痒的,他的瘾犯了,也想来两把。只是一听书记老婆这么说,也暂时克制着。
但是一回到家,就嬉皮笑脸的对红梅说道:“给我五块吧,我好歹也帮你干活了呀!”红梅一听气得瞪着凯文说道:“你是帮我干吗?你不吃饭?小孩是我一个人生的?你爸不吃饭?”
凯文为了能要到钱依然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没为这个家做什么,我以后一定多帮家里干活,少去赌,你看儿子都敢揍我了,我得洗心革面。”
红梅看了凯文一眼,没有理会,凯文见老婆没有给钱的意思忙又说道:“我只要五块,我这会去给我爸擦擦身子,下午我把地浇浇。”
红梅真拿这个男人没办法,以前不给就会挨打,自从儿子上次警告了以后收敛了很多。红梅没有说话,凯文去给老父亲擦擦身子,换换被子,给褥疮上上药。
说实话瘫痪的人是最可怜的,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刘习之其实也不想这么活着,曾经的富家少爷,要学识有学识,要模样有模样,要家境有家境。
曾经的富家公子哥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过得如此悲惨,想起自己父亲在世时,刘家可是风无限。
刘家是这一带有名的大户人家,十里八乡都有刘家的产业,城里还有十几家绸缎庄,刘家是以产井盐为主,有十几口盐井。
家里的佣人和丫头都成群,刘习之的父亲可是这一带的大善人,每年都会给穷人施粥。还会给特别困难的人捐钱捐衣物,以至于后来解放的时候,斗地主对刘家都手下留情宽容了一些。
想当初父亲在世,刘习之可是妥妥的富家少爷,十个手指都戴满了金戒指,走到哪都有人给他撑个小洋伞,穿得都是绫罗绸缎。喜欢他的富家千金可都是排着队的,刘习之也是大学毕业,当时还在铁路上工作,也是有头有脸的。
直到后来家族联姻和同样家世的文君结了婚。后来父亲在一次游泳中淹死了,刘习之的父亲特别喜欢游泳,而且水性非常好。
在一次喝醉酒之后,河里当时还涨着水,父亲不听劝阻非要下河游泳。河面有五十米宽,老爷子非要给众人打赌说自己能游一个来回。众人都劝道,游到对岸就别游了,可老爷子偏不信这个邪。
大伙都看见老爷子跳下河,不一会游到了对岸,然后又返回了,游到回程的一半被水无情的吞没。就这样老爷子结束了自己不平凡的一生,俗话说得好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游泳的人。
老爷子一去,留下这么大的家业由大哥和二哥掌管了,大哥和二哥都是乡长,都很有本事。刘习之是什么都不管,也不懂,因为是最小的儿子被父母惯着了。
当时刘习之和文君都不当家,大哥和二哥会分钱给他们,反正是衣食无忧。直到解放后,整风运动来了,地主的财产都会被没收上交给国家,当时大哥和二哥想变卖所有家产跑路。
大哥和二哥叫刘习之签字,刘习之死活不签,最后导致全部交给了国家。大哥离开了这个地方,就剩下二哥和刘习之留在了家里。
大哥和二哥孩子都已长大,全都上过大学,都在学校任教,解放的时候凯文才刚出生。所以最吃亏的就是刘习之了,解放的时候孩子还小而且整风运动又来了,全国开展斗地主斗资本家。刘家也逃脱不了,刘习之当时在铁路上上班,一听说出身不好的都要挨批斗,这个富家少爷吓得工作都不要了跑回了小山村。
以至于后来子女们都没有得到好的教育,大女儿青蓉只上了个初中毕业,二女儿和凯文只上了个小学毕业,那时候地主子女是不允许上学的。
直到青云上学的时候,政策允许了,可青云又不争气,所以这个家没有一个子女有出息,都在务农。所以后来二舅看妹妹家困难,想拉这个家庭一把才叫任容给凯文和青云一个工作的机会。
谁曾想这兄妹俩都是扶不起的刘阿斗,别费了二舅的苦心。这也许是书读的太少,目光短浅吧。
其实红梅的母亲云萱是刘习之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刘习之的父亲生前最疼的就是云萱这个小女儿。以至于云萱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没有好好上,成天和别的富家千金约着去打麻将。
云萱和大哥的女儿刘小玲当初是大学同学,由于云萱没好好学习大学毕业以后,刘父见国民党大势已去,共产党马上就要解放全中国了,也不知道将来的形式是什么样。
刘父觉得女儿年幼得好好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照顾她,于是后来将云萱嫁到了同样的大家族瞿家。
红梅在刘家不受公婆待见的原因里还有一些上一辈的恩怨在里面掺杂着。刘习之的母亲和云萱的母亲关系并不好,刘习之的母亲是大房太太是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而云萱的母亲却是刘家的丫环。两个人之间一直是水火不容,只有大哥和云萱关系近一些。
刘习之和二哥都不怎么和这个妹妹来往,要不是因为凯文娶不到媳妇,这两家人几乎形同陌路。
凯文给父亲收拾一番后,下午去地里干了一下午农活。挑着粪把需要浇灌的地全给浇了一遍,这是近几年来这个赌棍第一次这么帮家里干活。
晚上见红梅在做饭,凯文赶紧坐到灶膛跟前去帮老婆生火。饭好了以后,主动盛了一碗端去喂自己的父亲。
晚上睡觉的时候搂着红梅再一次厚着脸皮的说道:“给我五块好不好,我以后天天这样干活。”
红梅没好气的说道:“你拿去除了赌还能干啥?五元钱可以买一斤肉给孩子们吃了,你输了多可惜。”
凯文立即说道:“我保证不拿去赌,只是想买包烟抽抽。”红梅经不住软磨硬泡,最后答应明天早上给他五元钱。
第二天早上起来,凯文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对红梅说道:“能不能先把那五块钱给我。”红梅气呼呼的说道:“家里就不能有钱,有点钱你就惦记,要钱比吃饭还重要。”
最后从兜里摸了五元钱扔给凯文,拿到钱凯文赶紧揣到裤袋里,吃完早饭就又跑了。红梅知道这五元钱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知不觉临近春节了,孩子们又要放假了,红梅将卖小猪仔的钱还了所有债后还剩三百多块钱放了起来准备给孩子们缴下一期的学费和过年的开支。
猪圈里还有一头过年的猪,到时候杀了还能稍微卖一些钱作为家里的零用。红梅很勤快养了一些鸡靠卖鸡蛋给儿子凑生活费。
村里的男人们很多都出门打工了,就凯文和一群赌鬼们在家里待着没出门。就连青云的老公都在附近的预制板厂上班,虽然辛苦一些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二百多块钱。
红梅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多么希望凯文也能出去挣一些钱回来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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