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给程嬷嬷使了个眼色,程嬷嬷立即给裴铭泡了杯茶。
“小丫鬟们也太备懒了,也不知道给公子泡杯茶。”
“嬷嬷不要怪她们,今日我想早些休息,喝茶就睡不着了,便没让她们备茶。”
程嬷嬷应了声,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话题。
段氏见状,决定还是自己来。
自己想知道曾孙的情况,有什么不对。
微微坐直了身子,开口道。
“铭哥儿,先前灵殊说的事,你再跟祖母说说。”
裴铭大概也猜到段氏找他的目的。
“祖母想知道什么?”
“你就实话告诉我,依依的孩子,是不是我裴家的血脉?”
若说这国公府里,裴铭最信任的人,只有自己的祖母。
段氏出身侯府,年轻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而她大儿媳窦氏那个侯府小姐,与段氏压根不是一个段数。
在与柳依依达成共识前,裴铭就没打算把孩子的事告诉父母。
但薛灵殊既然提前将这件事在祖母面前捅了出来,裴铭打算忙完着这阵子,先跟祖母通个气也好。
祖母不似母亲,若母亲知道此事,知道有个孙子流落在外,定要逼着父亲将人接回来不可。
他都能想象得到,依依那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惹急了那个小丫头,与自己断绝来往的事,她也能做得出来。
但祖母不一样。
只要自己好好与祖母说清楚,即便他老人家心中焦急,也不会瞒着自己擅自有所动作。
抬眼对上段氏急切的眼神,裴铭点了点头。
“祖母猜的没错,那孩子,确实是我的。”
段氏一听这话,右手重重拍在大腿上。
神情激动不已,脸上立即绽开笑意。
“程嬷嬷,听见没有?我有曾孙了!”
程嬷嬷也笑道。
“老奴恭喜老夫人!”
裴铭静静等着段氏冷静下来,再与她谈后面的事。
还在兀自高兴的段氏看着面色平静的裴铭,忽地想起现在的情形,立马高兴不起来了。
“既然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不把人接回来?孤儿寡母的在外面,你让祖母怎么放心得下。”
“祖母不用担心,孩子好得很,依依也好得很。我回来的时候留了不少人在她身边,他们不会有事。”
“可是这样,总不是个事啊!”
“孙儿知道,还请祖母先瞒着这事,待我处理好了再告诉父亲母亲。”
想到了还在京城的薛灵殊,段氏脸上露出担忧神色。
“灵殊会不会出去乱说?”
灵殊不知道那孩子是铭哥儿的,可她若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就怕听者有心,猜出那孩子是裴家人。
长子蒙受祖上葑荫,并未在朝中担任官职,谈不上有多少政敌。
她不用担心有人特地跑去齐陵,对裴家的子孙动手。
可如今铭哥儿不仅科举夺魁,更是实实在在领了厉害的官职。
而且,听说铭哥儿这次是押着穷凶极恶的犯人回的京城。
先不说朝堂之上形势诡谲,肯定有不少人不想铭哥儿的好。
就是这次铭哥儿押回的犯人,他就没有其他亲人了?那些人会不会对依依和孩子下手?
段氏突然神情一拧。
“铭哥儿,你这次押回的犯人,是什么人?”
几个儿媳前几日来给她请安的时候,随意提过那犯人,不过是一个商贾。
段氏出身公侯世家,嫁进的也是公侯之家,自是不会对一个不起眼的商贾有何印象。
只不过听几个儿媳谈起的时候, 觉得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祖母不知道?正是薛灵殊的公爹,万惠茶庄的东家王金银。”
“什么!”
段氏惊得坐直了身子。
“灵殊那姑娘本就不喜欢依依,现在她公爹又被你抓了,若是王家人和灵殊知道那孩子是你的,岂不是要……”
“祖母。”
见段氏越来越激动,裴铭忙打断她。
“祖母放宽心,孙儿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又是安慰了段氏好一会,裴铭这才离开。
刚出了慈安堂,就见墨良焦急走了过来。
“公子,出事了。”
-
两匹马在林中跑了半日,又在荒郊野外跑了一个多时辰。
天黑之际,三人终于到了下一个城镇。
前半段路程,柳依依还顾忌着不靠在元晟的胸口。
在被颠得浑身酸痛,连理智也早就颠飞了出去后,她也顾不了那么多,老老实实缩在元晟的怀中。
同时自暴自弃想着。
随便吧,这样起码还能暖和点。
元晟将被颠得头发衣服一团乱的柳依依从马上抱了下来。
刚落地,柳依依腿一软。
身子立即被元晟抱住,耳边同时传来他的低笑声。
元晟二话没说,将柳依依横抱起来进了客栈。
柳依依浑身没了力气,也失去了挣扎的心气。
爱咋咋地吧。
进了房间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迅速洗了个澡。
晚饭也懒得吃,早早地睡了。
柳依依躺在床上会周公的时候,隔壁元晟的房间还亮着灯,车夫正在跟元晟禀报白日林中的事。
“主子,官府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虽然暂时甩掉了他们,早晚还会追上来。”
元晟看着一脸老实样的车夫,笑道。
“知道我要如何做,直接说出来便是。”
“属下不敢。”
又道:“属下只是担心,若是杀了那些人,会暴露我们的人。”
主子如今虽然帮人家做事,但一直隐藏得很好,从来没有在那家人面前动用过自己的人。
若是现在动用自己的人灭口,就怕被那家人发现什么。
元晟知道他心中所想,却丝毫不在意。
“就算被他们发现又如何,他们又如何能证明,人是我们派去的?”
一听这话,车夫便明白他的决定。
“属下这就去办。”
“文昭。”
“是。”
“派几个人去齐陵,暗中保护姑娘的孩子。”
“是。”
房门打开,寒冬冷意迅速侵入房间,文昭连忙关上。
背对着门的元晟被突如其来的冷意侵袭,却浑然未觉,依旧站着不动。
良久。
元晟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
白底红花,绢是好绢,只是这大红的绣线颜色,以及粗劣的针脚,实在是糟蹋了这帕子。
绢帕四周已有磨损,个别处有泛黄痕迹,昭示着帕子已经有些岁月。
元晟将绢帕珍宝般拿在手中,眼中盛满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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