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云窈终是软了身子,狠狠闭上眼,遮住里面的泪光。

    裴英娘和魏思烟连忙去扶她。

    “你也真是,慕王又没要拿你怎样,你怎么就把自己磕成这样?”

    两人见她一头的血,十分心疼。

    云窈并不在意,比起她和两个孩子的生命安全,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裴英娘要带她去医馆,被她止住了。

    “我本来就是要去仁安堂的,你身为县令夫人,慕王下榻县衙,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呢,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去就行。”

    原本去找秦苍木只是个借口,没想到这下真的要去了。

    云窈用帕子捂住额头,快步走到仁安堂。

    见到她,秦苍木看起来十分高兴:“你怎么来了?”

    “劳烦你帮我配点金疮药。”

    秦苍木这才发现她一直捂着头,焦急道:“快让我看看。”

    他小心的将帕子拿开,当看到那块伤,眼中是掩藏不了的疼惜:“怎么伤成这样?”

    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云窈想到方才的惊险,不免又想到那个人,目光微暗,不愿多说。

    秦苍木也体贴的没有继续问,他让她坐着休息会,便转身去给她配药。

    他早就记住了她的体质,是以也不需再摸脉。

    很快就配置出一副最好的金疮药,他又将药材磨成细腻的粉末,然后带她去了自己休息的房间。

    她伤的地方在额头,上药只能躺下。

    云窈不肯睡他的床,只在椅子上坐下,上半身微微往后仰:“这样也可以上药。”

    她有心疏离两人的关系,可很快她就发现完全是适得其反。

    秦苍木没说什么,走到她背后,缓缓俯下身。

    云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

    一上一下,脸对着脸,目光与目光相接,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云窈略有些慌张,闭上眼下意识的想躲。

    “不要动。”他温热的指尖在她太阳穴处轻碰了碰,清朗的声音里是如水般的温柔:“若是疼的话,就跟我说。”

    两人离得太近,云窈闭着眼,不想说话。

    却能感到微弱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还有秦苍木身上的味道。

    许是整天和药材打交道,他身上始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药味。

    那味道微苦,却回甘。

    额上微凉,之后便是痛。

    云窈忍不住蹙了蹙眉。

    秦苍木看见了,眼中疼惜更甚,低声哄她:“很疼吗?对不起,我再轻一点。”

    接着,他手下的动作便越发轻柔,指尖时不时扫过她的额头,留下一点点的温热。

    不过是洒点药粉再包扎一下,并不费多大功夫,就在云窈已经忍不了这样暧昧不明的气氛想要逃离时,秦苍木直起身,说:“好了。”

    没人知道,他是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维持自己的平静。

    以往学的医者眼中无男女的那些教诲,在她面前,他全然忘光了。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当靠近她时,重若擂鼓。

    云窈睁开眼,终于看清他眼底来不及隐藏的情愫。

    可她只能装作看不见,别开脸,礼貌的微笑:“多谢。”

    她明显的疏离躲闪,秦苍木看在眼里,垂下眼,默默地帮她把药粉装好。

    “每日敷一次就好,伤口未愈合之前不要吃鱼虾辛辣之物。”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云窈接过药瓶,再一次的道谢。

    临走时,她要给钱,秦苍木不愿意收。

    云窈只好开玩笑似的说下次采药,给他优惠,随后便利落的离开。

    秦苍木站在大门口,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许久许久。

    云窈回了家,将院子门紧紧关上,过了会,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从屋里搬了两把椅子给它抵住,这才多了几分安全感。

    之前回来的路上,她一路都在思考接下去要怎么办。

    首先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跑,可这念头刚起,就被她否决。

    光跑是没用的,整个南夏,他手眼通天,就算她再跑到别的城市,难保他不会又在某天出现。

    更何况星宝还在沉睡,没有观世盯着他的动向,万一她逃跑的路上,正好跟他撞见怎么办?

    于是云窈决定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最近都不出门了。

    反正他总不可能一直待在枫歌县,早晚会走。

    她只要老老实实的藏起来,安静的等他离开就好。

    隔壁院子,张大姐鬼鬼祟祟的把丈夫陈大强拉回家,她丈夫是个屠夫,就在附近的菜市里卖猪肉。

    两口子长得很像,俱都膘肥体胖,她丈夫更是满脸横肉,身材壮硕。

    张大姐朝墙的另一边挤了挤眼睛:“孩他爹,你知道咱们隔壁新搬来的那个到底什么来头吗?”

    陈大强本在外面喝酒,此刻醉醺醺的,大手挥开她,一脸不耐烦:“不就是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这事街坊邻居哪个不知道?”

    “她刚搬来没两天的时候,你不还让老子离她远点嘛?要老子说,那女的长得丑不拉几的,老子还看不上呢。”

    张大姐呸了他一声。

    自家丈夫什么德行她哪能不清楚?

    就是一公狗,路边甭管什么屎,看到了总要舔两口的东西。

    要不是旁边那个小寡妇平时不常见面,指不定老早就勾搭上了。

    张大姐也没闲心思管他,只要他乖乖把卖猪肉的钱日日上缴供她花销,巴不得他死外面不回来才好呢。

    想到今天看到的事,她拽过他的耳朵小声道:“这寡妇可不简单,她手里有钱着呢,我今天亲眼见她在宝华楼花了一百八十两买下一根簪子,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陈大强倒抽一口凉气,用一百八十两买簪子,这得是多有钱的主儿?

    张大姐盯着他哼哼冷笑:“你整日里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有本事去把隔壁的勾到手,那咱们家可就吃喝不愁了。”

    陈大强摸着下巴嘿笑,显然也动了心思。

    另一边,慕霆渊一行人明面上是在县衙里做客,实际乔装打扮,暗地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

    慕霆渊客居的院子里,栽种了几丛迎春花,这时节正是迎春盛放的时候,黄色花朵挨挨挤挤,将柔软的枝条都压弯了下去。

    入眼一大片的嫩黄,清淡的香味顺着风吹过来。

    慕霆渊欣赏着,忍不住想,这样好看的颜色,小丫鬟一定会喜欢。

    可惜,她不在这里,无法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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