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就在院子里吃。
简单的石头桌椅,有晚风、夕阳、满天云霞做成天幕。
白日的热气散去,满院都是清凉。
墙边是碧绿的蔬菜和南瓜藤,生机勃勃。
石桌摆了四道菜,一个汤。
瓦罐里是金黄色的土鸡块,飘着几根碧绿色的白菜叶子,撒着葱末。汤里面窝着几个鸡蛋大小的小土豆,都是金黄色的,看着特别养眼。
大盘子里就是烫了丁丛笑一下的把子肉,酱香浓郁。
两个不起眼的青菜,一个丝瓜蛋汤。
丁丛笑抓着筷子,两眼发亮。
“允棠,苗苗呢?不在这儿吃?”
“哦,我让她给隔壁王嫂送一碗把子肉。你说是二蛋带你过来的嘛,我让她也给二蛋送碗把子肉。然后她也有一碗把子肉,我让她回家吃。”
其实是李苗苗不敢和丁丛笑一块儿吃饭,坚决要求回家吃饭。欧允棠没办法,每样菜都给她挑了些,让她回家吃饭去。
“你男人呢?”
欧允棠笑:“他说你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恐怕他在场我们不自在,躲了。”
事实上是莫悍山已经干掉一大碗把子肉,七八个鸡蛋和十来个小土豆,肚子十成饱,拿着田花花那只鞋走了。
丁丛笑哈哈一笑,敲了敲筷子:“算他识相,给他点赞。”
“那么人齐了,开饭。”
丁丛笑的筷子直奔把子肉。
她特别会选,选的那块把子肉几乎透明,肥肉焦黄,瘦肉是枣红色的,晃一晃筷子,把子肉跟着颤乎。
这么薄的一片把子肉,偏偏还吸饱了汤汁,这么一晃悠,汤汁跟着掉下来,也是透明的。
丁丛笑毫不犹豫,一口吃掉。
“唔—好吃。”
酥烂,焦香。
偏偏还不肥腻,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却非常劲道。
两种不同口感的糅合,抚慰舌尖的味蕾。
第二筷子,她去夹皱巴巴的鸡蛋。
鸡蛋上有不少小孔,估计是用来进味的。
果然,鸡蛋里头也有浓郁的把子肉味。
蛋黄的醇香和把子肉的酱香巧妙地混在一起。
好吃,就是一个字:好吃。
欧允棠看得好笑,这个姑娘看着是小辣椒,内里其实就是个小吃货。
她盛了小半碗丝瓜蛋汤:“喝口,别噎着。”
汤非常清,几条透明的丝瓜飘在上头,浅黄色的鸡蛋丝缠缠绕绕的,如同山间烟雾弥漫一样。
一个汤,也能做成一幅山水画。
丁丛笑吃了个鸡蛋,果然有些噎,听话得喝了口汤。
一开始喝了一小口,没吃丝瓜也没吃鸡蛋丝。
汤极鲜美。
她一昂脖子,把半碗汤都喝光,最后还恋恋不舍地把碗举高,把最后一滴汤滴入嘴里。
“好喝,好喝。”
欧允棠不禁失笑。
吃货,盖章。
丁丛笑吃了鸡腿,五六七八个小土豆,喝了三碗丝瓜汤,终于瞄准青菜了。
“这青菜也好吃,这是啥?”
“南瓜藤,浇了鸡汤炒一炒。”
“没想到,这南瓜藤也能做出来人间美味。允棠,你行啊。谁要是娶了你,家里头祖坟可冒青烟了。”
丁丛笑吃不动了,揉着小肚子,嘴巴开始调侃欧允棠了。
欧允棠呢,慢条斯理地吃肉,吃鸡蛋,喝汤:“吃好了就带你去散步。你吃不少肉。”
丁丛笑捏了捏她突出来的小肚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必须,那是必须的。”
李苗苗端着一大碗把子肉去找二蛋。
二蛋正和妹妹三丫分他那一把糖果呢。
周围几个小朋友看得眼热,二蛋妹妹一把护住所有的糖果,戒备地看着他们。
那几个小朋友试探着问:“三丫,你糖纸给我一个行不?”
三丫摇头:“不行。我糖纸都要贴在床头上闻味儿。”
小朋友:“明儿我抓了大蚯蚓给你玩。我给你抓十个大蚯蚓,你给我一个糖纸。”
三丫摇头:“我要大蚯蚓干嘛?不给。”
二蛋:“算了,给他一个,我们这么多。”
他忽然皱了皱鼻头。
这是什么味儿。
“二蛋。”
是李苗苗在叫二蛋。
她端着个大碗,那香味就是从大碗里飘来的。
庄户人的晚饭都是一碗粥,几根咸菜打发掉。
家里头婆娘上心的,会从地里扯几颗白菜炒一炒,就算是丰盛的晚餐了。
谁家晚饭能吃上一口肉,那就是庄子里最有钱的人家。
“二蛋,你刚才带了个姐姐去队长家,这是队长给你的谢礼。”
“快送到家里去,记得把碗还回去。”
二蛋傻愣愣地端着大碗,这碗里头有两个皱巴巴的鸡蛋,透明的把子肉一片压着一片,浸泡在大半碗的酱红色的汤汁里头。
滚滚香气扑鼻而来。
三丫已经伸手捏了。
二蛋拍掉她的小黑手,捧着碗就往家里飞跑。
把子肉哦,这可是把子肉哦。
三丫在后头哭着追上来:“哥,我吃,我要吃肉。”
后面一连串小朋友都追上来:“二蛋,三丫,给我们吃一口吧,就尝一口……”
田大壮家也吃好了晚饭,都在院子里坐着呢。
田大壮摇着蒲扇,看了看厢房:“你妹妹咋了?饭都没吃。”
刘秀娥撇嘴:“说减肥,不吃饭。”
田大壮皱眉:“庄户人家,瘦了干不动庄稼活儿。真是胡闹。”
田花花的母亲张敏不乐意:“她在外头被人欺负,你当嫂子的也不帮一帮?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妹妹在外头丢人,你不也跟着丢人。”
这话可不中听。
刘秀娥翻了个白眼:“妈,她跟人李苗苗打架的时候,我还在地里干活。听说是她找事儿,人家李苗苗忍不下去,两个人才打起来。”
“花花也是,一个黄花大姑娘,跟人打架。这打架的名声传出去,还怎么嫁人?眼看着年龄大了,还没人来说亲。难道要在家里做老姑子?”
张敏本想拿捏儿媳妇,却被儿媳妇一把击中软肋,登时下不来台:“你长本事了?说你一句,你十句等着我。”
刘秀娥踢了一脚田彪,田彪说:“妈,我打听明白了,是花花让悍山媳妇给她擦鞋,欺负悍山媳妇,然后李苗苗给悍山媳妇出头,两人打了起来。”
“妈,我就说不要宠花花,你看看,花花被你宠得不像话,竟然让人家悍山媳妇给她擦鞋。”
张敏撇嘴:“让她擦鞋是给她脸。你妹妹咋没让别人给她擦鞋。照理说,悍山是你爸徒弟,他媳妇怎么孝敬咱们家都不为过。”
她嗓门可不小,叽里呱啦地说了这么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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