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怒喝:“欧允梅,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收拾桌子?”
欧允梅赶紧擦掉眼泪,快步收拾盘子去了。
这里的工作条件很好了。
按时发钱不说,关键还有暖气。
她可不想再去小饭店里洗盘子洗碗。那些小饭店又脏又冷,还克扣工钱。
这里是国营大饭店,虽然受那些正式员工的气,可总能忍。
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能忍。
一年前她被两个男人糟蹋后,村子里流言蜚语,欧铸和秦岚进了监狱,奶奶也嫌弃她丢了欧家的人。
大伯母更是对她恨之入骨,每天不是打就是骂。
欧允梅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只好跑出去。
她在各个小镇上打工,一分一分地攒钱,然后去了大城市,后来听说西疆这边缺少人手,打工能挣到钱,她就逃票跑到了西疆。这边挣钱果然多,给人家洗碗,一天就能挣到两毛钱。
后来这家国营餐厅招临时工洗碗,她立刻就抓住机会报名。
她认识字,立刻就被录用了。
她白天干活,夜里就睡在国营餐厅的仓库角落里。
这里也比她租住的破房子暖和。
等她洗好了所有的碗碟筷子,擦干净水槽中的水渍,把地面清洁一遍,这才去睡觉。
在梦里,她变成了那个幸福的小媳妇,被男人宠着护着……
……
莫悍山和欧允棠在省城玩得痛快,等回到招待所,欧允棠就欣赏她买来的那一大堆的礼物,而莫悍山则去给农场打电话。
是王宏杰接的电话。
他简单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悍山放下电话,脸色阴沉。
没想到,田花花和张敏竟然是这个结局。
他还没想到怎么惩罚这两个人,这两个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悲凉。
田花花和张敏都不是什么好人,可就这么突然间走了,很难接受。
他脚步沉重,上楼。
开门进屋。
欧允棠:“回来了?农场没事吧?”
“嗯。”
莫悍山嗓音低沉,语气黯然。
欧允棠放下梳子:“怎么啦?农场出什么事了?”
这么大的事,莫悍山知道瞒不住媳妇儿。
“媳妇儿,”他大而厚实的手握住欧允棠的手:“媳妇儿,田花花得了狂犬病。”
欧允棠瞬间睁大眼睛,惊疑地看着莫悍山。
“狂犬病?赶紧打狂犬疫苗啊。”
莫悍山:“……医院那边,这个病有潜伏期,一开始没有给她打疫苗。等发现了后,已经晚了。”
欧允棠叹气:“没想到被狼咬了也会得狂犬病。”
莫悍山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早就应该想到,我应该提醒他们的。当时让王宏杰去救田花花的时候,我只让王宏杰他们注意不要碰到伤口,却没想到狂犬病。我…我有错。”
欧允棠沉默了半晌:“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医生,你甚至都不懂医学知识。”
这是时代的错。
错在相关知识太少太少。
人类啊,懂得还是太少了。
她揽住莫悍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万能的。”
“要是这么说,田花花的死也和我有关。要不是我嫁给了你,她说不定还好好的呢。”
“我就不应该认识你,不应该嫁给你。”
莫悍山一激灵,立刻站起来:“媳妇儿,我们都错了。她们是罪有应得。只不过法律还没来得及惩罚她们,老天就收走了她们,让她们不能继续作恶。”
“如果她们还活着,一定会接着害咱们。”
“难道我们要舍身饲虎?”
“我们一定不要心软,更不要内疚。”
“我曾经说过,善良对上恶,善良会受伤。”
“我们,就要做带刺的善良人,保护好我们自己不受伤害。”
欧允棠肃穆点头:“嗯,你说得对。她们的死,和我们无关,是她们自己作恶的结果,也是她们应得的惩罚。”
她突然诧异:“你说的她们?还有谁死了?”
莫悍山沉默了一会儿:“……张敏勒死了田花花,然后割腕自杀。”
欧允棠:“……是个伟大的母亲。”
莫悍山:“田花花狂犬病发作,撕咬了张敏,张敏被咬得浑身是伤,医院当即给她打了疫苗。但是她夜里偷了隔壁病房的水果刀,割腕自杀。”
“她素来疼爱田花花,舍不得女儿独自上路,所以自杀了去陪她……唉,要不是她溺爱田花花,说不定田花花也不会死。”
欧允棠:“田大壮呢?”
莫悍山的嗓音冰冷:“田花花咬张敏的时候,他逃出病房,把张敏关在病房里,和田花花单独相处。张敏没有逃命的机会,被田花花咬伤。”
欧允棠气得大怒:“该死,这个田大壮才该死。”
莫悍山轻轻安抚她的发顶:“不生气,不生气。”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莫悍山说:“等会儿我给王宏杰打个电话,让他们处理一下田花花和张敏的后事。我估计田大壮会私自逃回老家。”
欧允棠:“……他有这么恶劣?”
莫悍山:“有。”
沉默半晌,莫悍山看见欧允棠开始收拾行李,整理行李箱:“干嘛收拾东西?”
欧允棠:“……虽然不是我杀的田花花,可她也因我而死。我也没想到张敏竟也陪着她走了。”
“张敏,也是个好母亲。”
“回去吧,也好送她们一程。”
莫悍山起身:“行。我去给车子加油,检修一下,明天一早回家。”
可他加好油回来,服务员叫住他,说农场叫他们打电话回去。
还是王宏杰接听。
他说田花花和张敏的遗体已经被火化,骨灰在田大壮手里。
田大壮带着骨灰离开了医院,赖在滴星农场不肯走。
要钱,还要求农场把骨灰送回内地老家安葬。
理由就是他没有回老家的路费。
带来的钱,都给医院了。
现在王宏杰他们束手无策,不敢动他。
一动,田大壮就要死要活,要抱着骨灰死在农场。
莫悍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没想到,田大壮的心理素质这么强横。
害死了张敏,还能找这个理由要钱。
杜凯和王宗远也气得不轻。
可,咋办呢?
人家是师傅?
莫悍山回到招待所,看到欧允棠垂头看她写的那些笔记。
一头乌黑的秀发,温顺地垂在肩膀上,油油发亮。
洁白的手捏着长长的铅笔玩。
白嫩的手腕上,套着他买的那个金手镯。
白色柔和,金色耀眼。
看到他进来,欧允棠冲他莞尔一笑:“回来了?”
“嗯。”
莫悍山看到那个笑容,心头的不快转眼消失了。
他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田大壮,你等着我回去。
他握住那个白嫩的手腕,转了转金手镯:“今天累不累?要不我们晚饭还去吃那个西餐?我看你挺喜欢那边的甜点。”
欧允棠立刻咽了咽口水。
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只昨天吃过一次甜点呢。
等回了农场,就吃不上甜点了。
昨天吃的是那个抹茶慕斯蛋糕。
今天要换一种。
莫悍山一看就知道媳妇儿馋了。
“走吧,我们过去把所有的甜点都点一遍,让我媳妇儿吃个够。”
欧允棠立刻翻白眼:“你要撑死我啊?讨厌。”
不过,这句“讨厌”说得好娇滴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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