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听后,面上表情都很沉重。
武功路数相同,说明二人来自一处。
身手不凡,说明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这让江怀望先前心里“没准哪个身怀绝技的小毛贼想偷件宝贝借此成名”的侥幸烟消云散,加上因伤失血的憔悴,那面色瞬间苍老了几十年。
众人在沉重中静默着,柔安太困,为了加快谈话节奏,用一个她在意多时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我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江怀望抬头,“苏小姐请说。”
“既然二人来历相同,为何上一次探的是藏宝阁,这一次却是书房呢?”
江庄主怔了一下,想起一事,再往下一想,面色大变。
“我恐怕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冰心壶。”
“冰心壶?”单掌门不由跟着反问,“是之前传闻中……?”
“不错,就是传闻中腹中藏有绝世秘笈的冰心壶。郁家的总管收壶时发现了混在一批货里的冰心壶,郁家便将它作为寿礼送了过来,派人私下作了说明。我认为此壶传说离奇,但恐有人轻信,便未同其他贺礼一道收入藏宝阁,而是藏入了书房之中。不过,除了我和管家,江家人知道此事者无几,那伙黑衣人先前似也不知,这次如何……”
江怀望说到最后,眉头蹙得更紧。
方斐沉吟片刻,仍选择出声说出他的猜测:“……姨夫可曾加强梅雪表妹院子的守卫?”
“!”
江怀望双眼睁大,立刻起身,风一样冲出书房,其他人紧随其后。
江家四个女儿,江羡萍独居绿莎院,江梅雪和她的生母奉姨娘住紫藤院,江兰雾和江竹霖同住红莲院。
江怀望布下围捕之局之前,料想到了黑衣人狗急跳墙、鱼死网破的风险,加强了家中戒备,特别是对家人和客人的保护。
他们到紫藤院门前,发现负责看守的弟子和护卫们都立在警戒位置,刚松了口气,就听靳玉出声“不对。”
他最先冲过去,探了一下站立弟子的鼻息,发现他们呼吸无异,但整个人就像雕塑一样站立不动,连眼珠都不能转动。
江怀望大急,冲进院里。
果然,院中护卫全被一击毙命。
江怀望冲入江梅雪房中,房内整齐,唯独不见她本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
突然,侧面的一间房内传来了花瓶摔碎的声音,一行人立刻冲进去。
只见屋里江梅雪一脸青灰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明显身中剧毒;另一边,放置花瓶的台案脚下,奉姨娘一身血污,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手背和脸颊上还有花瓶碎片迸开时划破的血痕。
“老、老爷……救……救救梅儿!”
她挣扎着侧过头,恳求道。
江怀望上前抱住江梅雪,发现她的呼吸已几不可闻,心下一凉,“大夫呢?”
“庄主,师弟已经去请,很快就到。”
柔安看屋里似乎没有懂医的人,刚摸过奉姨娘的脉,此时又上前一探江梅雪脉搏,看过其他体征,心也一沉。
“是星燃。”
江怀望听了她的定论,虽不知星燃为何物,但见她知道毒物名称,不禁期待地看向她,“苏小姐可有解毒之法。”
柔安对着他热切的目光,叹气。
“江庄主,我见过解药配方,但药材……极难配齐。”
“庄内库房有的,苏小姐尽管取用,若有短缺的,尽可使人去买。”
“我尽力。”
女儿这边算是可以安心了,江怀望又赶到奉姨娘身边,柔安对着他摇了摇头。
江怀望虽已有预料,但还是不由满目怆然,望向这个总被他忽视和遗忘的妾。
“你…还有何愿望?”
“求…求老爷……原…原谅梅儿……”
江怀望不语。
“留她…一命……求您!”
“……她的命是命,外面那些无辜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我没…教好她……我死…饶了她。”
江怀望沉默片刻,奉姨娘攥紧他的袖子。
“我答应你。”
“谢…老爷……”
奉姨娘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像是用掉了身上全部的力气,话尾一落,眼皮也随之落下,再也没力气睁开。
此时,方斐已将绿莎院和红莲院都检查了一遍,他挟着路遇的成大夫匆匆进来。
成大夫检查了奉姨娘的身体,叹了口气,对江怀望同样摇头;又坐到江梅雪床边,但他连毒药都没认出,自愧孤陋寡闻,听柔安一番介绍之后,才嗟叹着点了头。
他听了柔安背出的解药药方,思索片刻,“除了千叶攒心外,苏小姐所需材料庄内库房皆有。只这千叶攒心是贡品,只怕一时难以搜罗啊。”
柔安看向一脸黯然的江怀望,“我可以用药延迟毒发,大概能撑半月。”
江怀望立刻抬眼,接道,“我这就着人去找。”说完,又有些犹豫地问:“小女可还会醒来?”
柔安明白他的意思。
“江庄主,我可以用药将二小姐催醒一段时间,供您询问情况,不过,此药虽对她身体无害,却会造成极大痛苦。您…意下如何?”
他垂眼叹了口气,又看向柔安,“如此,有劳苏小姐了。”
柔安此时就可用药催醒江梅雪,但她认为大家应当劳逸结合,便写下了暂时克制毒性的药方,假托需待药力生效之辞,一副“此时可做之事皆已完毕”的样子。
江怀望不好再留众人,便都自行回房了。
第二日,柔安睡了个饱觉,懒洋洋地起身,还有些恍惚,穿戴好才想起了前夜惊魂。
她一出门,发现靳玉等在院中石桌边,身边站了个眼生的护卫侍女——看来一早来催她的人都被挡在这里了。
靳玉叫人热了早膳,盯着她细嚼慢咽地吃完,才和她到了紫藤院。
众人早已等在了江梅雪屋子的外间里,江梅雪卧房为内室,两间隔着一道厚重的锦帘。
靳玉和柔安到来之前,江怀望等人正在商量如何继续隐瞒有人意图窃宝的消息。见柔安来了,江怀望赶紧将她迎入内室。
柔安写了张方子,煎了药,施了针,灌了药,江梅雪才在一脸痛苦的冷汗中逐渐转醒。
她睁开眼,看清坐在床头的江怀望,声音细弱地急急问道:“娘如何了?”
江怀望想起此事,一脸愤怒,但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只得垂下视线,半晌无语。
江梅雪疼得本少血色的脸霎时惨白,两眼放空,失魂落魄。
过了很久,江怀望看向她,恨恨地责骂:“早知今时,何必当初!”
她眼神发飘,又露出了那种嘲讽的表情,“爹有问题便直问吧,女儿知无不言。”
江怀望强忍着发火的冲动,长呼一口气,“……是你告知歹人冰心壶所在的?”
“是我。”
他声音隐忍,力持冷静,“为何?”
“他说助我逃命,许诺帮我带着母亲逃出江家。”
“江家哪里亏待了你?你要如此背叛生你养你的江家!”
“江家一直亏待娘和我,自从娘跟了爹,就没被善待过!”
“逆女!”
江怀望没忍住,一耳光扇了过去。
江梅雪被打得栽倒在床,一口血喷出,溅了他一衣襟。
“江兄!”“江庄主!”
其他人听到声响,不由惊地站起,直怕江怀望没控制住,打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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