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定睛看了她片刻,目露恍然。
他拾起弯刀,皱眉看她,不满道:“又是你?你果然是来同我抢东西?”
绿衣有些茫然,但看他的样子,该是认识失忆之前的她,变试探着开口问道:“东西?”
她看向地上的尸首,意思很明显:你说要抢的东西在他身上么?
少年似乎误会了,嗤笑一声,嘲讽浓得快要溢出来:“抢他?你在装傻么?他也配?”
他看了看地上,又抬头看了看绿衣来时的方向,冷笑一声。
“罢了,便是你从他口中问出些许,谅你也没有从我们手上抢东西的本事。你最好息了不该有的念头,上次你逃得一命,这次也有些运气,不过,不要想着我下次还能放过你,毕竟……”他似笑非笑看着她,“救你的人也自身难保。”
语毕,身形一晃,消失在林中。
绿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不敢放下戒备,不久,她看到了匆忙找来的云岚。
“你受伤了?”
他急匆匆落在她眼前,望着她身上的血迹,脸色大变。
“不是重伤。”绿衣看了自己身上一眼,最吓人的血迹都不是自己的,示意他看地上,“是他的血。”
云岚检查了一番,确认中年文士死亡,脸色才略微好看一些,催促绿衣。
“你既然有伤,我们快些回去罢。你斩了敌首,是大功一件,等我回去为你请功。”
“你该看得出,他并非死于我剑下。”
绿衣将方才凶煞少年的出现告诉云岚,但隐去了少年可能识得她的事。
“难怪。”云岚沉吟,“无碍,便是那少年不来,你也能击杀他,你功不可没,左右那少年不知来历,也不会与你争这长短。”
他看绿衣还有些犹豫,又道:“再者,往后你总是需要些财货傍身的。”
绿衣这才想起来,她头上还扣着个和离妇人的帽子呢。在湍州,妇人顶门立户也十分辛劳;在其他州城,妇人离异别居就更艰难了。未免云岚生疑,绿衣不再推托。
两人迅速赶回营地不提。
云岚返回得非常及时,将群龙无首的巅人打得落花流水,绿衣匆忙包扎了自己的伤,捏着鼻子灌了些消炎祛毒的汤药,就昏天黑地地给景人和巅人诊治。
云岚等她处理完紧急伤患,立刻拔营,她在路上还要继续治疗轻伤、关注重伤,直到入了城外大营片才松了几口气。
三日后,她才回到州府,就见云岚的姐姐,云霓,带着一张官凭来找她。
绿衣也见过云霓,但因练剑的缘故,她还是同云岚更熟悉几分。
两人寒暄过,绿衣问起云霓的来意,云霓掏出一卷书凭。
“这是?”
绿衣接过来,展开,见这竟是一份和离书,且辛寒已落名其上。
“州牧已拟好请功的奏文,你与辛公子既有意和离,再以辛氏为名便不合适了,辛公子闻听此事,当即写了这份和离书,托我带给你,你若无异议那签了就可,明日我上值时带去加印归档。”
“实在劳烦你了。”绿衣叹了口气,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向云霓道谢。
“你太客气了。你与辛公子帮了我们良多,我这才是举手之劳呢。我已吩咐下去,府中只道你与辛公子本就是结伴行医,夫妻之说原是误会,不要再提。你不必担心。”
绿衣又是一番感谢。
两人又叙了些城中大事,她还额外从云霓口中打听到些辛寒近况。
云霓一脸叹惋和理解,说得很详细。
云霓走后,绿衣收了脸上的笑,一边收好和离书的副本,一边猜测辛寒的打算。
他这么顺水推舟从了她的计划,让她实在不能放心。
那药既然是他毕生所学的结晶,那他容她断药这许久还毫无举措,很可疑,任由她与他撇清关系意图远走高飞,更可疑。
不过,她控制不了他人所思,当初没趁他伤要他命,如今便只能水来土掩了。
多想无益,干脆不想。
绿衣转身,从另一个柜子里取出了做好的细纱面罩。
认识她的人出现了,且用意不善。在她回忆或探明所有过往前,她最好先把自己藏起来。
辛寒猜测她为皇亲贵胄,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谋害坠崖。
她也问过云岚可查出那少年的身份。
云岚查到一些,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少年是一北漠魔教的护法,先时刺杀与蛮族和亲的公主,被通缉,不知为何却跑到南边来了。”
“刺杀?”绿衣想起了那少年护法话中的暗示,仿佛他也曾有杀伤她的举动,而且,“公主”也是皇亲,那她……
绿衣心头一颤。
“那位公主,无碍罢?”
“说是有武艺高强的侠客路过,救下了公主,不过,这位公主后来没等和亲就意外薨逝了,皇上又嫁了一位公主。”
这位公主还有人相救?这么巧,又对上了。
至于薨逝什么的,作为医者,她所知道的真逝假逝可能性就不止一种。
“那位侠客可有名姓?”
“没有,他并未留名,救了公主便拂衣而去了。”
绿衣无话可问了,虽然知道了一些事,但不知道的事更多,全是似是而非的相似。
辛寒以为她还在担心魔教护法的事,道州府加强了戒备,也让她不必担心。
确实,接下来几天,州城风平浪静,连一根魔教的汗毛都没见到。
绿衣觉得,不管哪桩事都不完全由得她,担心最无用了,不如尽人事听天命。
她的人事,就是深居简出蒙上脸,旁人问及,她只道巅族经历数场天灾,恐染时疫,她在战场上接触了那么多巅人,暂时以面罩为防护,万一她也沾染了,还能避免扩散。
众人皆接受了这一解释,还盛赞她的妥帖和明理。
她这纱罩戴了没几天,就有点戴不住了。
无他,她接到了天子特使的传召,总不好面见天使还遮着脸。
没错,天子特使以湍州牧瞠目的速度,带着天子的大串嘉奖谕令,来当面犒劳保疆卫国的有功之士们了。
绿衣还是咬着牙戴上了面纱。
这种人员众多的场面,谁知道谁从哪里来,她已经知道江湖草莽受朝廷节制不多,若皇帝真怪罪她,那她也落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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