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好巧不巧,一只信鸽儿朝这里飞来。
侍女取下信鸽儿身上装有密信的小竹筒后,低眉顺眼地将其呈递上来,珏绫公主的眼神并没有离开吉昭,仿佛那小竹筒里装的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她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白皙纤细的五指在空中微微一曲,示意侍女将东西放到她手上。侍女将小竹筒轻轻放在珏绫公主的掌心,随即退后一步,垂首静立。
小竹筒入手冰凉,触感光滑细腻,显然是上好的翡翠竹所制。竹筒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隐隐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珏绫公主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竹筒顶端的机关,那机关雕刻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咔哒”一声轻响,玉兰花的机关被触动,竹筒顶端应声弹开,露出一卷薄薄的信纸。这信纸并非寻常的米白色,而是带着一抹诡异的暗红,像是用某种特殊的花汁浸染而成,在昏黄的烛光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珏绫公主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这卷信纸上,她缓缓展开信纸,娟秀的蝇头小楷跃然纸上,笔触细腻流畅,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然而,当珏绫公主的目光扫过信纸上的内容时,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握着信纸的纤细手指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内燃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她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才没有在吉昭面前失态。
“岑姊箫,你……”珏绫公主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美目中满是火光,仿佛要将手中的信纸烧出一个洞来。
吉昭察言观色,见珏绫公主脸色有变,心中暗喜,知道主上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公主殿下,可是这信上说了什么?莫非……这岑姊箫,当真是如在下所言?”
珏绫公主猛地合上信纸,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语气冰冷刺骨:“哼,岂止是十恶不赦!这岑姊箫,简直是胆大包天,连皇上都敢算计!”
“哦?此话怎讲?” 吉昭故作惊讶地问道,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这珏绫公主已经完全被主上的计划牵着鼻子走了。
“你自己看吧!”珏绫公主将手中的信纸扔给吉昭,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吉昭接过信纸,故作恭敬地双手捧着,眼角余光却瞥见珏绫公主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暗自得意。他装模作样地从头到尾仔细阅读起来,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摇头叹息,将一个忠心耿耿却又不忍看到主子被蒙蔽的臣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见那信纸上,并非什么岑姊箫与西项人勾结的铁证,而是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将岑姊箫近日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 比如,信中提到岑姊箫与西项商人多有来往,暗示她与西项人关系匪浅;又比如,信中提到岑姊箫在改革照因书院时,曾私下接触一些朝中大臣,暗示她有结党营私之嫌;更甚至,信中还编造了岑姊箫在皇上面前说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暗示她对皇上心怀不满,有不臣之心。
这些所谓的“证据”,单独来看,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但经过精心编排,再配上吉昭那精湛的演技,便如同一颗颗毒瘤般,在珏绫公主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吉昭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还不忘添油加醋地说道:“公主殿下,这岑姊箫真是太可怕了!亏得皇上对她如此信任,将照因书院这样重要的位置交给她,没想到她竟然包藏祸心!这信上所说之事,桩桩件件,皆是草民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啊!”
珏绫公主原本就对岑姊箫心存芥蒂,如今见这信上所言,与自己心中猜想不谋而合,心中对岑姊箫的猜忌更添了几分。
她冷冷一笑,说道:“丧尽天良?恐怕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我在想,她改革照因书院,真的是为了那些平民女子着想吗?简直是笑话!她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笼络人心,培植自己的势力,为日后谋反做准备罢了!”
吉昭故作恍然大悟状,惊呼道:“原来如此!公主殿下真是明察秋毫,一眼就看穿了岑姊箫的阴谋诡计!看来,这岑姊箫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得多啊!”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公主殿下,您想想,岑姊箫成为照因书院院长才短短几个月,就得到了皇上的如此赏识,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什么猫腻吗?而且,她还创办了什么什么的报社、记者团,招揽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说不定,她就是想利用这些东西,散播谣言,蛊惑人心,为她的谋反大计做准备啊!”
吉昭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言,将岑姊箫塑造成一个阴险狡诈、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形象。
珏绫公主虽然骄纵,却并非愚笨之人。她沉吟片刻,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是亲眼所见,另外,这些证据的真实性没有问题吧?”
吉昭早料到珏绫公主会如此问,他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主上提供的证据,难道公主殿下还不放心?另外,岑姊萧私下勾结西项人的事情,在下真是亲眼所见!只是……只是这些证据太过惊世骇俗,草民怕说出来,会污了公主殿下的耳朵啊!” 珏绫公主最恨别人在她面前卖关子,她柳眉倒竖,怒道:“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吉昭见时机成熟,这才装出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说道:“既然公主殿下如此想知道,那草民就斗胆说出来。草民亲眼所见,岑姊箫与西项太子的人私下见面,还用西项族的语言交谈!甚至……甚至两人还有肌肤之亲这样的关系,举止十分亲密,只可惜,在下当时离得太远,没能看清他们两人之间有没有交换什么情报类的文信什么的。”
“西项族的语言?”珏绫公主秀眉微蹙,带着几分疑惑和审视。
吉昭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地答道:“是的,公主殿下。他们二人私会之时,言谈甚是亲昵,全然不似寻常官员往来。想来是自恃无人,这才放松了警惕,用西项语交谈。”他顿了顿,观察着珏绫公主的神色,见她并未打断,便继续说道:“草民虽然不才,但也略通些许西项语,因此才能听出端倪。只是当时距离稍远,无法看清他们是否还有书信往来。”
珏绫公主听罢,美眸中闪过一丝怀疑的光芒,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懂西项语?”
吉昭心中得意,却装作一副恭顺的模样,答道:“回禀公主殿下,在下为主上和公主殿下办事,自然要竭尽所能。西项语虽然生僻,但为了更好地为公主殿下分忧,在下也略作了些许研究。”
珏绫公主听闻此言,心中对吉昭的怀疑稍稍减退了几分。她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既如此,你便将你听到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说与本宫听听。”
吉昭心中早有准备,当下便将早已编造好的说辞娓娓道来。他为了取信于珏绫公主,更是在细节处着重刻画,将岑姊箫塑造成一个蛇蝎心肠,意图颠覆大周的西项奸细。他口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岑姊箫如何与西项使者密谋,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西项提供便利,如何残害忠良,甚至还添油加醋地编造了一些子虚乌有的香艳情节,将岑姊箫描绘成一个水性杨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妖妇。
珏绫公主听完吉昭的描述,脸色阴沉得可怕,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虽未曾见过岑姊箫,却也听闻过她的贤名。岑姊箫近些时日为大周百姓做出的贡献,她也有所耳闻。然而,吉昭的描述又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信服。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信上的内容,以及吉昭刚才添油加醋的那些话。一方面是岑姊箫为国为民的功绩,另一方面是吉昭言之凿凿的指控,这让珏绫公主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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