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片刻后……
“你说,这世上,真有女子不爱荣华富贵,不爱锦衣玉食,偏偏喜欢抛头露面,做那等男人才做的事情吗?“珏绫公主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侍女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公主这是又在想那位岑家大小姐了。
“公主殿下,奴婢听说,这岑家大小姐自幼便与寻常女子不同,喜欢教授生活技艺,讨论国家政事,对于那些女红刺绣之类的,反而一窍不通。“侍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公主不高兴。
珏绫公主冷笑一声,将手狠狠地拍在桌上,就连桌上的茶水杯里的茶水都溅洒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裙摆,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说道:“天生?本宫看她是故意装模作样,哗众取宠罢了!一个女子,不好好在闺阁之中学习女德,偏偏要跑到外面抛头露面,简直是有辱斯文!“
侍女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夜色深沉,如同浓墨泼洒在天际,不见星月,只有几缕乌云在夜空中游荡。路边的树木在夜风中摇曳着枝丫,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李德海一路疾行,心中焦急万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顾不得擦拭,只是催促着轿夫加快速度。终于,远远地看到公主行馆的飞檐斗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李德海心中稍安,这才命轿夫停下。
他走下轿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三更的更鼓声远远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馆外的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李德海焦急的面容。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这才迈步走向公主行馆的大门。
李德海在行馆门口站定,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叩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咚咚咚“,三声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便从门内传来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李德海连忙压低了声音,恭敬地说道:“劳烦通报一声,老奴李德海,有要事求见公主殿下。“
那守夜的奴仆听到是李德海的声音,也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进去通报了。
李德海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夜色愈发深沉,风也越发凛冽,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那守夜的奴仆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将李德海迎了进去。
李德海快步穿过庭院,来到公主寝殿门口。寝殿内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李德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轻叩响了房门。“公主殿下,老奴李德海求见。“
“进来吧。“珏绫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李德海推门而入,只见珏绫公主正斜倚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拿着一卷书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听到李德海的声音,她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这么晚了,李公公不在皇上身边伺候,跑到本宫这里来做什么?“
“回公主殿下,老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特来给公主殿下送一封信。“李德海恭敬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信封,双手呈递上去。
珏绫公主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拈起那封明黄色的信封。信封入手微凉,带着一丝夜晚的寒意。她随意地翻看了两眼,眼神中没有流露出多少兴趣,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封来自皇帝的信,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便签。
“皇兄他啊,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兴师动众的。“珏绫公主拖长了尾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
她说着,将信封随意地丢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寝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难道皇兄就没有什么话,是能等到明日再说吗?非要折腾到这个时辰,扰人清梦。“珏绫公主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但又像是故意说给李德海听的。
李德海闻言,连忙躬身答道:“回公主殿下,皇上说了,这封信事关重大,务必请公主殿下过目,不得有误。“
“哦?事关重大?“珏绫公主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李德海,“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让皇兄如此着急?“
李德海不敢怠慢,连忙谢恩后,走到珏绫公主面前,双手将那封信奉上,“公主殿下,这是皇上命老奴送来的信,请您过目。“
珏绫公主接过信,这才认真地端详起来。信封上,用金色的墨迹写着“珏绫亲启“四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正是皇兄柴桢的亲笔。她缓缓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发现果然是皇兄的亲笔信。信中,柴桢先是关心了一下珏绫公主的近况,字里行间充满了兄长对妹妹的关爱之情,然后笔锋一转,便提到了岑姊箫的事情。
信纸上,柴桢的字迹依旧是那般龙飞凤舞,透着一股帝王的威严。只是,这封信的内容,却与那字迹上的威严截然相反。信中,柴桢语气恳切地请求珏绫,希望她能出宫一趟,去一趟照因书院,去见一见岑姊箫。
珏绫公主看到这里,不禁轻笑出声,将信纸丢在桌上,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茶香却依旧浓郁,在唇齿间回荡,却驱不散她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
“皇兄还真是……“珏绫公主放下茶盏,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公主殿下慎言!皇上对公主殿下的一片爱护之心,日月可鉴,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妄自揣测圣意!“李德海听到珏绫公主的话,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倒在地。
珏绫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德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当然知道,柴桢对她这个妹妹一向宠爱有加,否则也不会在她及笄后,迟迟不肯为她安排婚事,甚至还默许她在宫外购置宅院,过着半自由的生活。甚至连所谓通敌的罪名,也仅仅只是禁足而已。
可是,这份宠爱,却让珏绫公主感到无比的沉重。她就像是被囚禁在金丝笼中的金丝雀,虽然是人上之人,却永远无法拥有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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