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昏暗的车库里,两人交谈的过程中一直有车辆驶过,车轮碾过减震带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自从甘甜话音落下,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车经过。没人说话,安静的空气凝固成搅也搅不动的胶水。
“我想好什么?”
沉默一会儿,沈虑安静地靠回椅背。
“别装傻,沈虑。”
甘甜手搭在方向盘上,她很少见地做了美甲,右手无名指上一只晶莹的琉璃蝴蝶随她指尖轻点的动作翩跹。
手指轻轻一动,浮动的暗光让它看起来像活过来一样,随时都会振翅飞走。
她也是随时会飞走的蝴蝶。
狠心的蝴蝶。
沈虑揉揉眉心,露出一点病中的疲惫,半垂的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甘甜,如果今天我们面对面坐在这儿是为了打哑谜。”
他顿了顿,到嘴边的“那交谈就到此为止吧”生生止住,语气软下来,“…至少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甘甜索性坦白:“我给不了周焕的,一样给不了你。”
沈虑喉头滚动,莫名地笑了下,“那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来,我和周焕想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甘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和周焕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沈虑强调。
甘甜点头,她说的是恋爱里最基本的特质,类似忠诚之类的。但沈虑想的跟她好像不太一样,她并没有想过沈虑的这个问题。
她怎么判断的?她压根没有判断过,她一直以为沈虑上次让她好好想想、给出确定答案的意思,是让她在周焕和他之间做出选择。
她没选择周焕,但也不打算选择他。
如果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有点好奇,说话时流露出一点懵懂的无措。
沈虑侧头看她,答案让她始料未及。
“我想要确定你想跟我一起吃饭。”
甘甜一愣,还没回答就听他继续往下说,“想要确定你跟我做的一切,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我刚好在那里。”
沈虑的声音懒倦,说话时表情不那么严肃,要笑不笑的,露出一点调侃的、开玩笑的意味。
但他是在意的,把她故意说的狠话记了很久,夜里反复回想过。
可碰触到她闪烁的眼神,看她僵在原地,表情凝固,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沈虑不打算再继续了。
答案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
他冷白的指尖揪住甘甜外套的袖口,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他用病中干哑可怜的声音问她:“你会哄人吗?”
甘甜脑袋木木的,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去夸奖他:“你生病了也挺好看的。”
沈虑被他的直白惊到,但想到她好像一贯如此,没忍住笑起来。脸颊的红看起来更旖旎,他低低咳嗽两声,“还不错,被哄到了。”
甘甜偷笑,“还要再听吗?我还有一箩筐。”
沈虑慢悠悠地看她一眼,眼神重而沉地落到她身上,“一箩筐?”
甘甜笑眯眯的,“我很会夸人的,不信你问——”
“问谁?周焕吗?”
沈虑替她补足戛然而止的名字,露出见面以后最认真的表情,语气甚至称得上严厉,“我和周焕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们想要的东西也完全不同。不要拿你对待他的方式对待我,甘甜。”
“嗯。”甘甜还不能做到完全心无负担地当着沈虑的面提起周焕,她解锁中控,“我去放行李。”
沈虑按住她的解安全带的手,侧身凑近她,直到两人鼻息相抵才停下。他原本只是想确认她的表情,确认她没有因为想起前任表现出过多的伤心。
但真拉到这么近的距离,她柔软的唇就在他的唇边,沈虑突然改变想法,不想再说教什么。
他想亲吻她。
甘甜察觉到他的意图,身体往后仰。被他拉住,只能用手捂住嘴,“你感冒了!”
沈虑点头,黑冷的眸子吞噬她,唇瓣贴到她的手背上暧昧地来回蹭,像请求抚摸亲吻的动物。
“陪我生一次病吧?好不好?”他哑声呢喃。
嘴上这么说,真的亲吻时,他算得上有分寸,只是唇瓣轻轻贴了下唇瓣。
甘甜搂住他的腰,察觉到他身体似乎在抖,“你怎么了?”
沈虑埋在她脖颈处,无声地喘气,“没事。”
沈虑的计划宣告失败,没能让她陪他生病,反倒是他自己,第二天再见面感冒更加严重,咳嗽快一周才有痊愈的迹象。
甘甜也不太能定义目前她和沈虑属于何种关系,但她很满意这种不太需要纠结的状态。两个人能轻松地相处,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来吃食堂,是沈虑除了“不要把他当成周焕来对待”外唯一提出的一条要求。
沈虑说这是弥补遗憾。
于是两个人选择在今天,沐浴在a大的吃瓜群众八卦的眼神中,吃了顿味道平平的午餐,然后各自分散。
沈虑回到宿舍,梁旭松刚到,行李箱摊在地上,还在收拾床铺,看到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沈虑点头回应,脱下外套,露出内里的短袖。
脱下掩藏的冬季大衣,男人白皙的手臂上和脖颈上的道道抓痕瞬间无处遁形,他已经尽量避开会被人看到的地方,但心理使然,还是会不自觉地抓挠手臂和前胸。
有些伤口被他挠出血迹,比过往每一次都更严重。
他当着梁旭松的面走进浴室,再出来时带出一阵湿漉漉的冷气,眉眼压抑着不耐和烦躁,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新添的几道新的红痕,边缘发肿,大部分藏在新换的衣服之下。
梁旭松听到他咳嗽,抬头看一眼,“这个季节就不要再洗冷水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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