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辆低调简陋的马车便安然的驶出了盛京,一路往许州方向而去。
贺羡南赶着马车进入楠林村,藏在暗处的属下便有序的出来了。
曾经的还有烟火气的楠林村,如今街道的石板缝隙都长满了青草。
“殿下,人都齐了,流云已经带着其余兄弟赶去凤阳关,保护太子殿下他们。”卫安恭敬的带着人一道跪下,汇报道。
贺羡南只坐在马车里吩咐道:“启程吧。”他看了看四周的寂寥,又瞥了眼躺在软垫上的林子漾,竟有种悲凉从心底泛起。
“殿下不用难过,楠林村来年一定会热闹起来的,和雾寻镇一样。”他提起雾寻镇,那个被程寻屠杀了的村镇,曾经如同死城,也不过两年时间,如今也热闹起来了。
他扯着嘴角笑笑:“走吧。”放下了帘子,竟也回想起曾经在雾寻镇发生的事情,若是早知会对她心动,早知她身体如此的奇异,当初怎么也不会让她去做诱饵,如今望着这样没有意识的她,心底说不出的心疼。
“殿下,鬼医来信说,颜如聿的病实在是治不了,让咱们另寻法子。”他想起自己收到的消息,也同情着患上怪病的颜如聿。
那鬼医是几年前,殿下四处游走结识的,年前为了躲避仇家到了盛京,一直住在望春谷的别苑里,颜如聿送回来便直接送到了望春谷。
“这样,你派人去将他接出来,动静下一些,不要被发现了。”贺羡南回道,此次去北境,不管是子漾还是颜如聿,他都要治好他们。
哪怕在北境付出生命,他都在所不辞。
“属下马上去办。”卫安说完,外面便安静了,车厢里只余下林子漾浅浅的呼吸,偶尔能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如此走了四天,卫安赶着马车,亲自带着颜如聿追上了他们。
一行人宿在破庙里,蜘蛛网挂得到处都是,灰尘也随处可见,地上还有一堆已经结块了的灰烬。
林子漾却是没有下马车,待在车里,贺羡南却是见着了已经异化了的颜如聿。
他身上大蛇的金黑色鳞片已经布满了额头,脸上也长了小小的细碎的鳞片,像是鱼鳃旁边那一圈小小的那种,在阳光下会泛着银色的光芒。
“那个姑娘……得救了吗?”颜如聿吃力的问道,他总觉得自己的行为和习惯越来越像蛇了,不过是在那个山洞里待久了一点,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铺满的鳞片。
未曾随手扯掉一些,可这东西跟长了眼睛,有自我意识一般,扯得血肉模糊才能扣掉一块,却顷刻间又长了一片补上。
罪也受了,问题却未得到解决。
贺羡南摇摇头,神色悲戚的望着停在门边的马车,眼里全是自责和难过。
“她会好的,你也是。”他毫不隐瞒的道:“这次我要带着你们一起,一道去北境,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相信会找到方法的。”
颜如聿费力的笑笑,如今他的皮肤因为长了鳞片,格外僵硬,表情都做不得大起大落,只能木着一张脸。
“还是别去了吧,那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知会如何发展,且这两天他已经隐隐感觉脑袋开始痒了起来,头顶两边似乎开始长包了,硬硬的鼓鼓的,额头两边的鬓角处的鳞片也越来越黑越来越密,午夜梦回总是一片血红的山洞和那条盘踞着的昏昏欲睡的大蛇,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内心,撕扯着咆哮着。
恍惚在期待,也在害怕。
期待着自己最后的模样,又害怕看到最后的模样,惶恐度日,却又不能宣之于口。
贺羡南透过他望向外面,夜渐渐沉了,门口的马车外沿上挂着红灯笼,幽幽的照亮着马车前的方寸之地,神色悲伤的道:“不光是因为你,北境这片土地,我必须去。”
若非林子漾如今的状况,他大抵不会轻易再去的。
颜如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倒是笑了笑:“咱们也算同生共死过,却从未见过你这样一面,你一定很喜欢很在意那个人,才会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只为给她寻来一个生机。”
沈镜辞没有说话,他自顾自继续道:“如今天下已然乱了起来,殿下乃是南靖三皇子,这个人比南靖万千子民更重要吗?”他说到后面已经带着质疑了。
贺羡南这才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他,正经回道:“南靖万千子民还有父皇,和二皇兄,还有那么多的大臣,而我贺羡南,不过是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能守着她,让她好起来都那么艰难,更不用说这万千子民了。”
身在高位,虽应担起相应的职责,可若那位置本就是镜花水月呢?
暗卫煮了一大锅野菜汤泡饭,卫安端了两份过来,递了一份给颜如聿,剩下一份递给贺羡南。
他端着碗却没有吃,看了一会道:“送马车上去给仲秋吧。”那个丫鬟倒是忠心,这一路还那么遥远,她更方便照顾林子漾,万万不能倒下了。
卫安接了回去,端着朝外面走去,很快就上了马车。
“她看着怎么样?”他看着卫安进来,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他没有勇气去看,总怕她不好,可又期待着下一瞬间,她就醒来了。
卫安摇摇头:“睡着呢,一切正常。”
到了下半夜,周围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密密麻麻的,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包围了破庙,贺羡南突然间惊醒。
敞开着的大门外,马车依旧停着,车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曳生姿,那灯影黑沉沉的,四周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蛇!”突然后面有人大叫了一声,贺羡南猛地转头,便见庙宇后的神像上攀附着几条红黑相间的蛇,神像下面也爬出了几条蛇,刚刚大叫的那人已经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手撑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着,空气里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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