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黑色房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不停摆动。
司机老林跟陆文礼说话。
老林说道:“别看陆总平时冷着一张脸,但是他真心待您好!你看这天气下着暴雨,他都舍不得您走动,亲自上去拿药。”
老林又加一句:“比我家那小兔崽子好太多了!”
陆文礼过了20来年的普通人生活,十分随和,不但附和了老林还恭维老林的儿子出息。
老林嘿嘿一笑:“那个经理的职位,也是陆总赏他一口饭吃罢了!我这心里啊,都不知道怎么感谢陆总哩。”
陆文礼心中说不出的骄傲。
他不在的这些年,陆氏集团在陆怀序的带领下,市值翻了好几倍,有这样能干的儿子,哪个当父亲的不骄傲呢?
两人正说着话,
陆怀序从楼上下来,坐进车里,老林正要开车,陆怀序却轻声说:“去陆氏集团的实验室。”
啊!
这会儿去实验室?
老林想开口问,但他在后视镜里看见陆怀序面色凝重,便没再开口了,一踩油门朝着地点开过去。
六月的暴雨,倾盆泻下。
车内却安静诡异,过了许久,陆文礼终于忍不住问了:“陆怀序,是出了什么事吗?”
陆怀序侧身注视他。
稍后,他展开宽大手掌,上面是陆文礼的药瓶:“这药并不是普通治疗偏头痛的药,里面有可能会有些违禁成分,需要去化验才能知道。”
陆文礼惊道:“怎么会这样!”
陆怀序没再开口……
他面色肃然地坐着,静望着外面的暴风雨。他想,快要浮出水面了,当年陆文礼失忆的真相,就快要出来了。
……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实验室楼下。
陆怀序亲自做的化验。
结果出来,那些白色的药丸里,确实含有破坏中枢神经的违禁药物成分,长期服用会造成神经衰弱、失忆等病症。
外面的玻璃窗户,水如墨下。
陆怀序捏着那个小小的药瓶,很平静地说:“成分跟上次体检出来的,完全吻合。我想这些年给你下药的,是同一个人!并且他还在!”
陆文礼大惊:“是谁要害我!”
陆怀序注视他,轻问:“这药经过谁的手?仔细回想一下,一个环节也不要遗漏。”
陆文礼仔细回想。
半晌,他说:“中间被调包的可能绝对没有!因为这瓶药是我今早才拆的包装,况且,这药是我从周主任手里亲自拿的……按理说不会有问题。”
“周主任?”
陆怀序黑眸深邃:“陆氏医院神经科的周主任?”
陆文礼点头说是:“要不打个电话问一下?周主任今天正好值夜班,这个点应该没有什么病人。”
值夜班……
陆怀序脱下白大褂,已然快步走向门口,他声音发紧:“立即去医院!”
陆文礼一怔。
他也不愚笨,他猜得出来陆怀序是在怀疑周医生,即使他从前十分信任周医生,但是在紧急的情况下,他更信任自己的儿子……即使整个世界背叛他,陆怀序也不会!
暴雨中,车子朝着陆氏医院开去。
此时,深夜里的陆氏医院灯火通明。
门诊二楼。
一间小小的诊室里,却上演着香艳的戏码,丰腴的女人衣裳凌乱坐在男人的身上,起伏摆动。
那张小床,不停发出粗嘎声音。
男人跟女人,同时得到了满足,在情感得到释放的瞬间两具身体紧紧地搂在一起……
半晌,女人没像过去那样,推开他。
相反,她反而抚摸他的面孔,红唇凑过来亲吻他……男人注视着她嫩白的身体,不禁又升起了男人的需求。
他们这样偷情,已经有很多年了。
他为女人办事,女人将自己的肉体献给他,即使她不再年轻,但那具身体总能带给他极致的感觉,这是他的太太给不了他的刺激。
他们再次深深结合,
男人喘着粗气:“最近你要小心点儿,陆文礼那个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被他发现那药还有问题,顺藤摸瓜总会查到我俩身上。”
女人抚摸他的脸。
周俊杰保养得好,在男女方面确实能满足她,但是可惜这张脸不合她心意……20多年了,利用得差不多了。
棋子本就是牺牲的!
女人伏在男人怀里,在他耳旁娇声浪唤:“放心,只会查到你一个人身上!而我……会安然无恙!”
男人眼瞳放大,声音发颤:“你什么意思?”
话音落,
一条男士领带缠在他的脖子上,在他惊恐的目光下死死绞紧,男人面孔发胀发紫,他挥着双手抓着空气,想呼救。
但女人力量大得惊人!
那张美艳面孔,透着杀气。
她甚至还用舌尖在男人下巴上轻舔,像是品尝他生命最后的挣扎,她在他骇人的目光下,吐气如兰:“像你这样的背叛者,早就该死!”
她享受着最后的欢愉。
男人身子慢慢发软,末了,轰的一声倒在了诊台上……倒在这张他跟女人无数次偷情的小床上,结束了生命。
女人丝毫不慌张。
她慢条斯理地收拾了残局,她抹掉自己全部的指纹。末了,她穿上来时的白色护士制服,推着一辆小推车……很平静地走出诊室。
半小时后。
陆怀序赶到医院,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来到了门诊室。
诊室门帘拉开,周医生光着身子,身体呈仰卧死去,心口插了一把刀。
全部的人被震撼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惊心动魄了,陆文礼等人愣着之际,陆怀序走上前,他注视着刀柄上的梅花图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没有动第一现场,
他的嗓音低而平静:“立即报警!同时让陆氏集团的公关团队24小时待命,这件事情不能成为陆氏集团的丑闻。”
深夜,秦秘书赶了过来,处理一切。
前来的警员经过一番摸查,还有监控调查,他告诉陆怀序:“是他杀!所有证据表明,死者生前跟凶手有过激烈的男女关系,凶手是在死者最不设防的时候杀死了死者,而且她痛恨死者,手段极其凶残!初步显示……凶手打扮成了护士混在大楼里,她反侦查能力很强,要破案的话是有一定难度的。”
陆怀序点头。
这个案件,在陆氏集团的运作下,被悄悄地压了下去。
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怀序直接让陆文礼搬到自己那里住,开始陆文礼不肯,怕麻烦陆怀序,但是陆怀序说:“你出事,才是给我找麻烦。”
这句话,叫陆文礼琢磨了半天。
司机老林说:“陆总心疼您呢!哎,那个周医生平时也算是精英人士吧,却被人赤条条残忍地杀死,光想想心里就瘨得慌!”
陆文礼不禁也打了个冷颤。
待他们回到别墅,已经接近凌晨三点,暴雨也歇下来了。
陆文礼被安排在一楼客房。
老林也留宿了,老林还哆嗦着说:“头回见杀人案,刚刚开车回来的时候,我的两条老腿一直在发软哩。”
陆文礼想想,更后怕。
他有种感觉,周医生的死,跟他有关!
陆怀序没有说太多,他径自上楼,推开主卧室的门。
一推开,他就闻到一股女性的馨香,莫名冲淡了他身上的肃杀气息,也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
盛渺还没有睡,听见推门声音,她起来靠在床头。
静静望他。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起居室里的灯光倾泻进来,但是她仍能看清他的神情,带着晦暗和不知名的意味。
盛渺以为,是陈露的事情棘手,
她刚刚想问,
陆怀序脱了外套坐在床边,他托住她的小脸倾身跟她接吻,吻得热烈而缠绵……
盛渺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他想做,于是抵着他的肩低声开口:“陆怀序,我身上来了!”
他停了下来,额头抵住她,黑色眸子紧盯着她问:“身上没来,是不是就愿意跟我做了!上次弄得你很舒服,是不是?盛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女人的需求,是不是也想跟我做?”
盛渺说不出口。
她不说话,轻轻摸着他的俊颜,只觉得肌肤滚烫,但是他的眼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欲求,她了解他至深,便知有事儿发生了。
陆怀序再度吻过来时,她没有反抗。
她散着长发,倒在雪白的枕间,任他对自己做男女之事……她知道陆怀序不会做到最后。
他此时,更像是发泄内心焦虑。
许久之后,陆怀序裹住她,嗓音含糊不清:“陆文礼的药被人调换了!是医院神经外科的周主任做的,但今晚他被人杀死在诊室。”
盛渺身子轻颤,
她低头注视着陆怀序,陆怀序缓缓移过来,跟她浅浅接吻,一边低喃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盛渺抱着他的颈子,喃声问:“后面怎么办?”
“等待调查!”
陆怀序滑过一丝心烦意乱,他最不愿意的人,最不愿意猜测的真相,在脑子里不停地盘旋,可他没有证据。
他让盛渺先睡,说自己洗个澡。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盛渺相亲的事儿,已经微不足道。
她躺下,听着楼下佣人走动的动静,辗转难眠。后来陆怀序洗完了澡,他也没有立即躺下睡觉,而是去了起居室吸烟。
盛渺轻轻走到门口。
陆怀序还是发现了她,他侧身静静注视她,一边将香烟熄掉一边很温柔地问:“睡不着?”
盛渺点头。
陆怀序叫她过去,等她走到他身边,他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两人并肩躺在宽大的沙发上……
陆怀序斟酌了下,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盛渺。
他没有证据,但他跟盛渺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们之间是没有什么不能够讨论的。
盛渺惊讶:“你怀疑慧姨?”
不怪她惊讶。因为许文慧是许家的骄傲,她很有才华,她比胞姐陆夫人活得更恣意洒脱,现在突然怀疑她痴缠陆文礼,跟周医生那样有家室的男人纠缠,而且当场把人杀死……
这事,让人难以置信。
但盛渺深信陆怀序,他既然怀疑,一定有充足的理由。
她看着陆怀序:“这些事情,你跟……你爸妈说过没有?”
陆怀序轻摸她的脸,而后苦涩一笑:“还不知道怎么说!我能告诉我的母亲,这些年她受的苦、这些年她的等待……很可能是她的妹妹一手造成的,为的就只是得到她的男人!”
盛渺沉默了。
陆怀序也沉默了一阵。
他忽然说:“明早我跟你哥联系,送你跟沈姨还有孩子们去相根住一段日子!”
他想,以盛时宴现在的变态程度,他住的地方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盛渺跟孩子们在那儿,会很安全。
他知道,自己太过敏感了。
但他经历太多,他不想再品尝失去的痛苦了,他也不想再等待了,他想跟盛渺、跟孩子们好好地生活。
盛渺仔细想了想,
她说:“我回去跟沈姨商量一下。”
她看着陆怀序,欲言又止。
其实,她不放心他,但是她一直矜持着一直没有松口,那些体贴的话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口。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心思,陆怀序怎会不知道,他紧紧搂着她的身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那样地紧搂着,他从未感觉到像现在这样,跟她的心靠得这样近。
灯光熄灭,
他低头附在她耳际,轻声问:“其实还爱着我,是不是?”
盛渺没有回答。
她只是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声音压得很低:“过年的时候,陆怀序你跟我说新年快乐,你说那不是祝福……是承诺!”
陆怀序的眼,悄悄湿润了。
他这样的人极少动容。
他也曾经觉得上天亏欠他太多,但这会儿,他却觉得拥有了全世界,而这全世界……是盛渺给他的。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
……
即使睡得迟,但一大清早,所有人都起来了。
三个人的早餐,很沉默!
陆怀序随意吃了点儿。稍后便站在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根香烟。
晨光照在他身上,让他五官显得更清峻,修剪整齐的黑色发梢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细细看,
他毕竟过了35岁,眼角有了些淡淡细纹,却不显老,反倒增添了些成熟男人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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