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
老朱陛下选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就比如说这个毛镶,去了江南之后,直接大开杀戒。
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凡勾结张方余孽的士绅豪强,尽皆被抄家灭门,系死者数万人!
以致于消息传至,京师震动,天下哗然!
锦衣卫毛镶之名,彻底传遍了大江南北,被冠以“毛人屠”的凶名。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动用朝中关系,试图劝说老朱陛下召回毛镶,就连刘伯温也上奏进言。
“陛下,毛镶此举有伤天和啊!”
“江南毕竟是赋税重地,任由他这般屠戮下去,只怕江南士民将会与朝廷离心离德,于国不利!”
刘伯温一开口,不少朝臣纷纷跟上。
即便刘伯温本意是为了大明,可这些人的目的,可就不那么单纯了。
老朱陛下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一直没有吭声。
他理解刘伯温,也接受刘伯温的做法,可是一心为公的刘伯温只有一人,其余这些朝臣,是为了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
李善长自从上次被教育后,变得无比老实安分,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愿吭声。
而汪广洋毕竟身为帝党,眼瞅着这些人跳出来反对皇帝陛下,他也不得不出列,与刘伯温据理力争。
二人争论焦点,就在于毛镶屠戮的那些士绅乡绅,本身就是罪孽滔天。
勾结张方余孽走私谋利不说,在地方上那也是为非作歹、欺男霸女,这种祸害留着干什么?
这一次,大义站在皇帝陛下这边,罪证确凿无比,杀了那又如何?
双方争论得不可开交,老朱陛下始终稳坐钓鱼台,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双方争论。
就在刘伯温还想继续劝说时,老朱陛下却径直起身离去,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太子标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快步追上刘伯温,低声劝道:“先生,此事监察院不应插手,那些江南士绅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些!”
刘伯温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向太子标认真开口道:“可是殿下,您想过没有?那是江南啊!”
“江南赋税占据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一旦生出乱子,那朝廷如何为继?”
“放任毛镶这等酷吏屠戮江南,只会致使江南士民与朝廷离心离德!”
太子标无言以对,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伯温离去。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子很乱,不知道谁对谁错。
父皇派遣水师剿灭张方余孽,又派毛镶屠戮江南士绅,正是受了文和之计策,想要将海洋贸易掌控在手中,给大明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不是任由这些财富落入江南士绅之手。
而刘伯温的出发点,却不只是站在江南士绅,他想得更长更远,谁都知道江南是鱼米之乡,大明的产量区大多都是在江南之地,所以江南绝不能生乱,更不能与朝廷离心离德。
双方看起来,好似都没有错,可是……
太子标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人影,他要去青龙山找文和。
等他匆匆赶到青龙山时,李祺正和小临安在放风筝。
听见临安那银铃般的笑声,太子标心中的焦虑也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向李祺招了招手,后者倒也不觉得意外,跟临安耳语了几句,就拍了拍手过来了。
“怎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毛镶正在血洗江南士绅,朝堂之上争吵越来越激烈了,连刘先生都开了口。”
太子标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李祺听后脸色微变,嗤笑道:“刘伯温这家伙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往里面掺和!”
“你回去告诉他,这件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也跟大明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文和,刘先生是害怕江南生乱……”太子标道出刘伯温的忧虑。
李祺笑得却更大声了。
“生乱?”
“怎么生乱?”
“你让江南乱一个看看?”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江南怎么乱?”
“真以为徐达、李文忠和他们麾下的王师劲旅都是摆设吗?”
太子标闻言一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这样一来,江南士绅可就真会大明离心离德了啊!”
此话一出,李祺倒是神情古怪地看了太子标一眼。
“啧啧,标哥,你是真宽厚还是装的啊?”
“胡言乱语些什么?”太子标佯怒道,“孤这是为了大明社稷考量!”
“那不就得了。”李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江南士绅吧,怎么说呢,他们就像是一拨拨生长的韭菜,到时候了就必须割掉一拨,不然受苦受难的就是江南百姓。”
“江南士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士族,而是一整个群体。”
“这些江南的士族大族,通过科举制度不断将族内杰出子弟输送到朝堂之中,让其在朝堂之上为自己代言,而地方上则是存在着盘根错节、犹如老树根一般的利益输送网络,牢牢的控制乡野府县一方,犹如一颗颗吸食在这个王朝身上的毒瘤,不断的吞噬着王朝的气运。”
听到这话,饶是太子标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明也已经恢复了科举,那岂不是说,以后这些江南士绅,也会吞噬大明的气运?!
“再有,江南士绅不只是想方设法地侵占田地,更是将触角伸向了百姓的一切,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最基本的生活资料,包括吃的穿的用的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全都这些江南士绅的掌控之中。”
李祺看向太子标。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人家敢跟张方余孽勾结了吧?”
“在江南士绅眼中,大明也好胡元也罢,反正他们站着江南这块鱼米之乡,任何人任何政权都得给予他们足够多的尊重,依靠他们为朝廷牧民,稳固朝廷统治!”
“前宋优待读书人,胡元直接采用‘包税制’,只要这些地方士大夫按时给官府缴纳一定钱粮就行了,现在到了我大明后,他们还没习惯低下头做人,那就放任毛镶去撕咬便好!”
李祺冷笑连连。
跟洪武大帝比脾气,你们这些士绅读书人怎么敢的啊?
“标哥,给刘伯温送份江南士绅的罪证过去,他就会闭嘴了。”
“没了刘伯温在前面冲锋,其余朝臣就是些跳梁小丑,无碍大局。”
话说到这儿,李祺神情古怪地看向太子标。
“倒是标哥你,不是害怕江南士绅与朝廷离心离德吗?”
“那标哥你这个太子得动起来啊,该求情求情,该减罪减罪,给江南士绅一些希望,盼着你这位仁德无双太子爷即位,然后他们突然发现,你比老朱更狠哈哈哈……”
太子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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