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又马上说道:“六弟,你越说我这心里就……就是有些担心。我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我也相信舅爷不会害我,我是……”
“你是担心办不好父皇的事情,怕被父皇再教训一顿?”
“呵呵,还是六弟你了解我,那块金牌令箭……”
“父皇没让你看,而是说需要时再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就不要拿出来了,怕会激起舅爷的反感。今天夜里看来是回不到长安城了,我们得在卫戍军里过夜,你怕不怕?”
“不怕,我还没在外面过过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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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临近傍晚。
饥肠辘辘的刘梦棣、太子刘梦权及禁军副统领于常胜缓缓催动着马匹来到了一处营盘之外。
营盘入口辕门外的几名兵丁正在左右张望着。
他们不是在警戒,而是在心不在焉地等着换班的人来前接班好让自己回去吃口热饭。
刘梦棣一行人的马匹向着那辕门驾去。
突然,哨塔之上的一名兵丁突然吹响了一声哨子。
门口的卫士一下子也警惕了起来。
其中一名兵丁冲着刘梦棣等人大声地喊道:“卫戍驻营,不得擅闯,闲杂匆近,殒命不管!”
刘梦棣拉停了马匹,他不是怕那不长眼睛的弓箭误伤了自己,而是担心那些箭矢射伤太子。
他向着后面的于常胜看了一眼。
那于常胜会意过来,催马上前喊道:“放低弓弩,莫要误伤。我乃骁骑尉、立义将军、禁军武侯营副统领于常胜!我随太子、齐王出游巡狩,迷失了道路,前方是卫戍军哪个营盘?”
守着辕门的各个哨兵听到禁军、太子、齐王等字样面面相觑。
其中一名伍长高声叫道:“这里乃是卫戍军中军大营所在,还请几位原地休息,不要上前,待我报过史大帅后再排出排场恭迎众位!”
“你们快些,齐王殿下的脾气可不太好!”
于常胜叫了一声之后,便见得辕门一个小兵向着营盘之内跑了进去。
而太子此时却是不安地张望起来:“明明是野外,却如何这般静得可怕,连只鸟都没有。”
刘梦棣答道:“军中常有操演,金鼓之声会惊得鸟兽不敢在附近筑巢安穴,周边自然安静。二哥不要慌,一会儿该如何便如何!”
“我不是慌,是饿!自与你出得城来我可是半食未进,一味地喝水了,这水囊都要喝干了!”
刘梦棣笑道:“一会儿进了营中自有吃食。”
刘梦棣与太子说了一会儿话以后,那营盘的辕门突然又吹出了几声有节奏的哨响。
不一时,一队人马从里面呼啦啦得跑了出来。
他们抬开辕门口摆着的数道拒马之后,分立于辕门两边,将主路让了出来。
此时,一员将军模样的人营盘里走了出来。
那人虽然穿着一身戎装,但看上去却十分儒雅,与太子身边的于常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位将军走到队伍最前边,但又往边上移了几步,也将主路让了出来。
他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言道:“未将上轻车都尉、安南将军、卫戍军中军甲字营统领杨鸿拜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二位殿下恕罪。”
这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刑部侍郎牛禄口中所说的弘农杨家的杨鸿杨光烈。
别看于常胜是禁军副统领,与杨鸿所率领的同样都是三千人的大营旅,但实际上他只有正六品,且还是杂号将军。
杨鸿却是正四品的名号将军!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区别是因为禁军的职责是拱卫皇帝。
即是常在皇帝眼前出现,那就是皇帝的近身。
有了这样的机遇,是个人心里都会产生膨胀,走在大街上难免会觉得自己与别人不一样,渐渐得也就跋扈起来了。
为了压制这一类人,太祖皇帝在任命禁军将领之时,除了大统领,别的分营将军的品级都被压得很低。
这就类似于翰林院里的那些皇帝近臣最高的也不过五品而已。
太子骑在马上言道:“起来吧,在外就别多礼了,快迎本宫进去。”
杨鸿没有起来,甚至抱拳的双手都没有放下。
他说道:“请太子下马!”
太子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刘梦棣之时,那刘梦棣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
刘梦棣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行了行了,太子让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吧。快叫伙夫给本王煮点吃食,本王都快饿死了!快起来吧,就别在外面吹寒风了!”
“是!”
杨鸿应了一声站了起来的同时,于常胜早已下马,并且扶着太子也从马上翻身下来。
太子跟在刘梦棣的身后被杨鸿就这么迎进了大营之中。
不提那三匹马是如何被卫戍军士卒给牵走的,只说这三人刚进到营中没多久,那于常胜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他将手死死地按在了腰间制式长刀的刀柄之上,警惕得看着周边的一切。
他原本是想与太子说些什么的,但太子只是一味地好奇观看着四周,那一副纯天然的表情看得于常胜心中发毛。
于常胜只得快步走到刘梦棣身边,小声说道:“六爷,营中将士未曾解甲,好似都没有归营入帐休息的意思。他们的粮食袋好像都是满……”
“看见了,少说话!”
刘梦棣小声应了一句,看着前面领路的杨鸿,也不知杨鸿是听到没听到。
于常胜也不再言语,慢走了几步与太子并排着,小心地护在太子的身边。
杨鸿将几人领到了营盘正中间的将军帐外。
他停下脚步反身言道:“史大帅正在里头,二位殿下请。”
杨鸿说完,将军帐的几名亲兵守卫便将帐帘拉了起来。
将军帐是用厚麻所制桐油久泡,不仅厚实而且还防水。
唯一的问题是一点就着。
这就是为什么三国时汉昭烈帝能被陆逊一连烧了数十个军营导致连锁反应最终战败的原因之一了。
也别以为这样的营帐会很简陋。
事实上里面与一个正常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一应办公用具是应有尽有。
将军帐的四周放着几个大柜子,柜子全都上着锁,显然放着各种的军事机密。
中间一条长长的将军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及各种的令旗、令牌。
将军案的左边垂张着一幅十分巨大的地图。
地图上还用带有红色圆头的针头穿插着,好似是卫戍军各分营的位置所在。
而右边则是置挂着一副高亮的甲胄披挂,边上还有一个放置着刀剑的武器架。
在将军案的后面即是将军椅。
将军椅虽然没有皇帝的龙椅那般宽大,但它的靠背却与龙椅一样,人坐上去以后是完全靠不上背的。
整个将军帐里除了这把将军椅之外就没有第二把椅子了。
擂鼓聚将之时这里会摆上许多的马扎,那是给属下将军们坐的。
但此时这里却是没有那些马扎,这使得将军帐里看上去有些空旷。
刘梦棣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他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地叫道:“快快快,上菜上菜上菜,饿死我了!老赢棍,让伙夫随随便便弄个十几二十道就行,不用太麻烦。”
将军椅上的确是坐着一个老头。
那老头六十岁往上,头戴着一顶貂皮的毡帽,身上还披着一件熊皮大衣。
许是因为上了年纪且天气寒冷的缘故,这位老人看起来人有些萎靡。
老头听到刘梦棣叫自己老赢棍,脸上却是一点生气的表情也没有。
他虽然将手中的拐棍抓得紧紧的,脸上却是突然露出了一丝轻笑。
那拐棍不长,但却通体漆黑,不注意看的人极有可能会误认为那是一根乌木棒。
但只要离近了仔细瞧便会发现,那根拐棍实际上发着金属般的黑色光泽。
这是一条铁拐,它是用合金工艺制成的,所以显得漆黑。
别看老头拿着铁拐轻松地在地板上轻敲打着,但实际上它却是十分沉重的。
一般人即使能拿得起来,也绝不可能像这老头一样像是拿木棍一般在手上玩耍。
老头在地板上敲的每一下,都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刘梦棣进来以后,太子与于常胜也跟着走了进来。
太子自然是听到了刘梦棣的话。
他看了一眼那老头连忙说道:“六弟不得无礼!”
太子说完连忙上前向着老头言道:“舅爷不要恼怒,六弟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一个人!”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太子与刘梦棣的舅爷、太后的亲哥哥、将任车骑将军、职辟卫戍军大统领、爵授永寿侯、勋拜上国柱的史忠义!
史忠义见得太子进来,连忙从将军椅上站了起来。
他侧移了两步,拿着铁拐低头拱手道:“微臣见过太子!”
“免礼免礼,照家中规矩,本宫还得向舅爷您行礼呢。”
刘梦棣此时却是大笑道:“行了行了,都一家人,说那些客套话做甚!快吩咐人拿饭菜去呀,我们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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