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和笑道:“我本是江南人,自是好这一口。存这几两雨前茶可是费了我不少的功夫呢。非是贵客,我轻易不肯拿出,即使是我朝四皇子亦不曾从我这里拿过一钱去。”
寒潭先生客气地说道:“在我齐国也少能喝到这等好茶,我当多饮两口。”
寒潭先生崔谙是名门望族清河崔氏出身,离吴国比关中近多了,不可能缺这种茶叶。
他这么说极为客气的说法。
当他拿起茶碗的时候他的众弟子也纷纷拿起了茶碗端了起来各自品鉴。
沈同和喝了口茶放下茶碗这才说道:“先生此次入关却不知是因何而来呀?之前来往信件不曾见先生言过。若有什么需求,还请先生尽与我说道。”
寒潭先生笑着说:“不怕沈学士笑话,我这一辈子也没做成过什么大事,且又一向为老不尊。听得我那大弟子王铭说长安城内有一弈棋高手,于是便想着来看看,与其切磋一二。”
王仲楼在长安城大杀四方之时寒潭先生崔谙其实早已经从厉城出发了。
王铭与何溯之在黑白院对局的时候,崔谙崔晓悉人都快到长安城了。
他说的这句话其实十分客套,并没有真正回答沈同和。
沈同和见得崔谙不愿意说,于是换着话题笑着道:“先生过谦了,您若是没有成就,世间怕就再没有成就之人了。棋圣之名百年都未必会有一人持有,也就是寒潭先生您了。”
“以我之薄才,充于十儒之内,实在汗颜,也就只能在厉城家中对着亲人耍耍威风而已。关中人杰地灵,还不知有多少高手呢。我来长安正为以棋会友,顺便观一观关中盛景。冒昧前来,打扰沈学士,还请您多加海涵。”
沈同和说:“不扰不扰,天天盼着先生来呢!我已备下了住所,即在隔壁独栋小院,绝无他人相扰,还请先生放心居住。哦,那是我自家外院,先生想住多久都可以!”
寒潭先生迟疑之时,那王仲楼拱手说道:“家师毕竟是齐国颇有些身份之人,汉廷亦是颇为重视,已安排了馆驿,甚至还安排了数个使唤之仆,沈先生还请不必牵挂。”
王仲楼这话更是话里有话。
崔谙多次来信,其实是在十分委婉地让沈同和安排好住宿等事宜。
沈同和也是一早就安排好了住所与仆从。
可当崔谙到了以后却出了变数,住进了驿馆里。
从王仲楼的话中可以听说这是汉国朝廷强制要求他们住在驿馆里。
安排仆从则是在暗指汉国朝廷正在派人监视。
王仲楼的话虽然十分谦和有礼,但又饱含着许多的不满。
沈同和也是极为为难。
馆驿是兵部管的,外交事宜也是由胪鸿寺在操持,而统管这些的最高官吏则是内阁的卢检卢象申。
卢检是陇王党,自己是四爷党,虽然身为礼部尚书,但真的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崔谙看出了沈同和尴尬的表情,往厅堂门外看了出去,并且向自己的仆从招了招手。
仆从捧着一个锦盒便走了进来。
寒潭先生说道:“来的匆忙,随行杂物又多,也没带什么好礼,还请沈学士不弃收下。”
仆从将锦盒放在桌面上打开,而后退站到了一边。
那锦盒里赫然放着三枚硕大的珍珠。
之前刘泷说要赐给永寿侯八十一枚东珠指的是东北出产的珍珠。
另一个出名的珍珠则是海南雷州出产的,被称为南珠。
除了这两个地方,山东其实也是出产珍珠的,且品质也不低,只是没这两个地方有名罢了。
沈同和喜笑颜开地说:“客气了,先生客气了!”
崔谙道:“原本是想带些海参什么来的,怕路上受潮坏了,又担心关中的厨子不会做,所以才送的这个,还请不要嫌弃。送这等东西,不为别的,只是在信中听沈学士说您获得了一件唐时宝琴,我实在是想瞻仰一下呀。”
沈同和毕竟是汉国重臣,崔谙也是齐国最为出名的人物,相互之间礼尚往来多少得有些借口。
沈同和却是为难了一下:“不瞒先生,我是得到了一件太古遗音,但……关中宝物何其之多,我也想多涨一些见识,所以就被我换成了别的物件了。”
“哦?还有何物能与此媲美的?”
沈同和冲着边上的丫鬟说道:“去将东西拿来。”
那丫鬟应了一声是,转身向着后堂而去。
她刚一进后堂,沈琳琅正好从里面赶过来。
她将那丫鬟挡住,小声耳语了一句之后,那丫鬟便靠在一边动也不动。
而后沈琳琅就从后堂过道口走到了前堂正厅里来。
除了王铭王仲楼,寒潭先生的其它三名弟子在见到沈琳琅之后两眼都放直了。
没等寒潭先生问出来的人是谁,那沈琳琅便已来到了众人面前。
她对着沈同和压福说道:“女儿见过父亲。”
沈同和连忙说道:“快来见过寒潭先生。”
沈琳琅压福言道:“见过先生。”
“原来是贤侄女呀!长得可真好呀!”
崔谙看着花一般年纪的沈琳琅,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那眼里充满了慈爱。
他好像在说,自己如果真的也有这么一个女儿,必然会好好对她,让她享受尽人间富贵,受尽父爱母慈。
沈同和笑着说道:“还请先生引荐一下从高徒吧,刚刚我话说得急,还没认识呢!”
寒潭先生说道:“是我失礼了。这首座第一位,乃是我的大弟子。琅琊王家的王铭王仲楼,齐君拜为鸿胪寺少卿出使汉国,想来沈学士是见过了。”
王仲楼连忙说道:“初到宝地之时的确有幸与沈学士见过一面。”
沈琳琅施礼道:“小女子见过齐使。”
“你我非是生人,不必如此。”
沈同和疑问道:“你们见过?”
王仲楼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拱手言道:“那日我与田上卿一同去拜访潜渊先生,路遇一野棋摊。我棋力不如家师高绝,即使是先手,到了中盘便投子告负了,当时沈家小姐即在边上观战。”
沈同和一愣,看了看沈琳琅,而后又看了看王仲楼。
他问道:“侄贤不是在长安城赢了十几盘么?连我朝何侍郎也输了你一局呢,如何还会有人能胜之于你?”
自己的大弟子先手中盘输棋,这让寒潭先生的面子有些过不去。
他也问道:“之前不曾听你说起过呀,你棋力已然不低了,是谁有这份造诣能后手中盘赢你?”
王仲楼是因为面子问题而没有与崔谙说过此事。
但现在有沈琳琅在场,且当时沈琳琅也目睹了下棋过程。
若是由沈琳琅先说出来,那自己就更颜面扫地了。
所以他才以这一副坦然的姿态老实交待。
王仲楼答道:“乃是汉国齐王殿下门人罗翰文罗伯闻是也。”
“哦!”沈同和点头说:“原来是他呀!我只知此人之孝行、学识皆为上优,却不想还有这等神技!”
提到罗翰文,那沈琳琅的脸上马上就泛起了一阵红晕出来。
沈琳琅娇羞之气一现,再加上那绝世的美貌与动人的身姿,让寒潭先生的那三位弟子一下子动了容。
坐在王仲楼边上的第二位雍容华贵的弟子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家师乃当世棋圣,曾有言曰,棋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师兄久离齐国,想来是退步了,若是家师这几日指导一二,想来再战必能取胜!即使仲楼不胜,还有我呢!”
这人不只是穿着华贵,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傲慢,活活得将琅琊王家出身的王铭压下了一头去。
虽然王仲楼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屑,但嘴上却没有进行反驳。
沈同和的脸上虽然也露着一些微笑,更没有表示出不快,但心里听着也极为不舒服。
他可是遵循圣贤谦恭养德的教诲的,在他的心里这样的言语也就三皇子那种色厉胆薄之人才能说的出来。
罗翰文是贫寒出身,平日里说话就十分谦卑。
沈同和将罗翰文与其这么一对比,一下子就觉得拿此人做女婿还不如罗翰文这等穷书生呢。
沈同和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会说出来。
他只是笑问道:“还不知贤侄姓名?”
寒潭先生言道:“此乃我二弟子张再继。”
“那后两位是……”
坐在张再继再靠后的那两名弟子连忙站起身来。
“小生王错。”
“小生高诗坡”
“好好好!”沈同和满意地对那王错问道:“你可也是琅琊王家的?”
那王错连忙轻拜答道:“亦是王氏出身,仲楼乃我族兄。”
“真是少年英才呀!听说齐国近此年才俊辈出,名曰八骏,其中可有你?”
王错笑答道:“齐国八骏皆出同门,都是先生的弟子,小子不才只能位于末座,有幸跟随先生入关,幸会沈学士,乃是三生有幸。”
沈同和对王错的客套话十分满意。
而张再继此时两眼一直在往沈琳琅的身上瞟,弄得沈琳琅有些尴尬想要逃之时,张再继突生奇想,想要巴结一下眼前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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