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么事?”
贺威来,就没有说一句他爱听的,当年旧事被翻出来,他正烦着呢,眼下福泽又过来,他更觉得心烦。
皇上语气不善,福泽瞧得明白,但他只能继续。
看向皇上,福泽回应。
“皇上,昭华公主府那头盯着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昭华公主已经将褚易带回去了。”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昭华公主好歹是个公主,带了那么多人去,若是连个平头百姓都摆不平……
那她这公主,还当个什么劲儿啊?
皇上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福泽丝毫不隐瞒,“原本这是没什么的,可是,褚易被带回公主府的时候,咱们的人瞧见了他的脸,他的那张脸,跟当初的驸马至少有七八成相似,若说差别,也就是他比驸马更年轻些,周身的气质,也更多了些书卷气而已。”
“跟许少安很像?”
皇上眯着眼睛盯着福泽,低声呢喃着这几个字。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福泽点头,“咱们的人回禀消息,是这么说的,而且,在褚易被带回昭华公主府之后,昭华公主府门外,也跟之前有所不同了。那周围,汇聚了不少身份不明的人,似有营救之意,咱们的人猜测,很可能是褚易身份特殊,跟驸马爷沾亲带故,从而驸马爷背后的人开始行动了。”
这话,明显让皇上身上的冷意,瞬间更浓了不少。
昭华公主生的孩子,被许少安调换了,那之后他就猜测,他的皇子可能有问题。
在昭华公主生产当年,他潜邸诞下的孩子不少,而同月的男婴,就有三个,近日,他一直都在调查。
哪怕乱事缠身,他也没有放松过。
但收获不大。
没成想,眼下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褚易身上,找到线索。
眯着眼睛,皇上半晌才开口,“确定那些人的身份嘛?”
“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据咱们的人回来说,那些人各个轻功了得,功夫非同一般,哪怕还没有正面交手,也知道对方必定不是善茬。
而且,褚易虽说跟许少安有几分相似,应该沾亲带故,可是,这些年他都没在京中出现过,按说也没做过什么大事,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昭华公主那才刚刚有动作,也没说就一定会治褚易于死地,这刚有风吹草动,后面的人就按捺不住了……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褚易并不简单?
自许少安成驸马,许家回京开始,许家一家子就很低调,许家死的死,亡的亡,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眼下他冒出来,是不是也意味着,许家一早就做了筹谋?
褚易这些年,是不是在外面也做了什么重要的事?也因此,他背后的人才会那么关注他?在意他?”
借用龙隐卫的口吻,福泽把该说的都说了。
这可都是夜锦枭那头交代的。
挑拨……
就得把针扎进皇上的心里才行。
皇上本就是个多疑的人,让他多想想,再引出不明山的事,之后,他对几个皇子出手,也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了。
完全不知道福泽的心思,皇上更不知道,福泽心里装着的是夜锦枭。
皇上听着他的话,眉头不禁皱了皱。
他心中若有所思。
许久,皇上才开口,“通知龙隐卫,按兵不动,盯住了昭华公主府,看谁会营救褚易。暗中调查出现在昭华公主府外的人,记录他们的行动轨迹,查他们到底是谁的人?另外,安排一队人马,控制住许家,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褚易的全部消息。记住了,是全部。”
“是,老奴这就去传达皇上旨意。”
“等等。”
眼见着福泽要出去,皇上又出声,将他叫住了。
盯着福泽,皇上厉声吩咐。
“传朕旨意,朕龙体有恙,请太医进宫急诊,传几个皇子进来侍疾,人都安置在勤政殿的偏殿,剩下的,等朕吩咐。”
福泽知道,皇上疑心重,他肯定会对几个皇子动手,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急不可耐。
福泽微微抬眸,“皇上,这会不会耽误昭华公主府那头的事?”
“这……”
皇上沉吟了片刻,不免有些犹豫。
半晌过后,他才又道,“等一日,明日此时,若是昭华公主府那头还没有动静,还没有什么结果,就传旨让他们进宫侍疾。”
“老奴遵旨。”
皇上微微呼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今日太心急了。
夜锦枭的事,安家的事,先帝遗诏的事,样样让他不安,眼下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心里真的很乱。
好在还有福泽在他身边提醒。
要不然,他做的事前后矛盾,就全都成了无用功,成了笑话了。
好险!
心里想着,皇上看福泽的眼神,都更柔和了些。
“老东西,你是朕身边的人,也是最了解朕的,朕这些日子有些心乱,你要多提醒着朕一点。”
“皇上睿智英明,处理国事有条不紊,哪怕日理万机,也从未出过差错。老奴见识浅薄,哪有提醒皇上的本事?只是无意间多了句嘴,皇上肯包容老奴多事,就是老奴的福气了。”
“老狐狸。”
皇上笑笑,挥挥手,让福泽退了下去。
时间不等人,他的吩咐,福泽得快点传达下去,也好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他这也好早些有结果。
先帝顺遂,龙体康泰,他熬了许多年,才登基上位,执掌了这天下。这也就才几年的工夫,距离他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距离他完成自己的宏图大业,都还远着呢。
这江山,的确是要传承的。
可不论是夜锦枭,还是他的儿子,亦或者说是许少安的儿子……
不论是谁,现在觊觎他的位置,都还为时尚早。
他眼里揉不得这种沙子。
既然他们敢动,那就得承担相应的代价,怪不得他心狠。
皇上想着,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手上没处理的伤,瞬时又疼了起来,连带着血,也从指缝间冒了出来,又晕染了一片。
疼,自然是疼的。
可皇上看着手上的血,却也兴奋。
看着那血,那殷红的颜色,仿佛点燃了他的狂躁和弑杀,他眼底的光芒都更凌厉更亮了些。
“这天下,朕说了算,你们的生死,也是朕说了算的。”
皇上低喃。
每一个字,都狷狂邪佞至极。
……
宫里的消息,瞒不过夜锦枭,广月楼里,夜锦枭很快就听到了风声。
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夜锦枭也不意外,他坐在罗汉榻上,看着矮几上放着的舆图,他眸子不禁微微眯了眯,微微上扬的唇角,隐隐带着笑意。
这局棋,已经开始了。
皇上已然入了局,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夜锦枭低头琢磨着,心里更有底。
许久,他才开口,“天亮的时候,把这消息给镇国公府那头送去,让倾歌安心,顺带着告诉她,明晚我们就出发去不明山。”
“是。”
“从帝皇阁调几个功夫好的小丫鬟,送到倾歌那去。”
他要去不明山,等再回来,这京中必定要变天。一旦京中动荡,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多往顾倾歌身边放几个人,也能多护着顾倾歌一点。
尤其是,帝皇阁出来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是最可信的,这些人与帝皇阁的接触也更密切。
一旦顾倾歌那有什么事,他们也好传递消息,寻求支援。
他也能放心些。
明白夜锦枭的意思,无影迅速点头。
“是,属下明白。”
无影应声便退下去了,包厢里安静了下来,夜锦枭伸手,缓缓摸上了舆图。
起初,教他看舆图,教他打仗的人是他的父皇,是顾镇山,他们都告诉他,这身本事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是为了维护百姓的。他的武艺,他的长刀,自来都是向着侵略的外敌的,可而今,他却要在大燕之内开战,他想,或许这不是他父皇,也不是顾镇山想看到的。
可有些路是注定了的。
这条路,他不得不走,为了自己,为了安家,为了顾倾歌,也为了百姓。
他想要过自己的日子,就不能往后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路向前,快刀斩乱麻,就是以文代武,以谋代武,尽量减少厮杀,减少伤亡,尽量不伤百姓。
但愿一切顺利。
但愿,他不会让他父皇,不会让顾镇山失望吧。
夜锦枭想着,他看着舆图的眼神,不免有些恍惚,他的眼中,也略微泛起了一层浅浅的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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