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恒亲王胤祺亲自起身,替他四哥雍亲王斟了一杯茶,“请用。”
胤禛扬眉,诧异的目光落在了正忙前忙后的胤祺身上。
记忆中,他这位弟弟,可没有这般殷勤过啊。
“俗话说,”胤禛摩挲着杯壁,“无事献殷勤……”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胤祺就一阵跳脚。
“哥哥哥,亲哥,”他连忙截住了胤禛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我说您能嘴下留情一点吗?”
“咱们可是兄弟!”
胤禛面上微微撇了一下嘴。
其实心里嗤笑着,什么兄弟?
他们这些人,现在还能称得上是兄弟吗?
说一句话生死之仇都不为过。
“说吧,”胤禛最厌烦那些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道:“急急忙忙叫我过来,别告诉就是喝杯茶。”
胤祺难得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四哥啊,你瞅瞅你,”他一脸惋惜的表情,嘴里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叨着:“这就不会享受生活了吧?”
“想一想,在一团锦簇的八角亭里,品上一杯香茗,再欣赏一下周围的风景……”
然而这故作文艺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他四哥一个眼神警告。
意思是说:你再继续啰嗦下去,我转身就走。
“好好好,”胤祺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脸委屈道:“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
胤禛无奈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
自己今个儿跟着老五走,准没好事!
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府里,和安安坐在一起,教她描几个大字呢。
红袖添香,可比吹着冷风喝凉茶,好上太多了。
“四哥,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胤祺搞得神神秘秘的,哪怕四面漏风的亭子,也要先四处张望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皇上要去视察通州河堤吗?”
胤禛的眉头一皱,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他老神神在在的,垂着眸子问:“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闻言,胤祺下意识就要回话:“当然是从……”
话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立马住了嘴。
笑着打了个哈哈:“四哥就别管这个了,就说你知不知道吧?”
然后随即就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笃定道:“哦——四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说的时候,才会一点都不惊讶是不是?”
胤禛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五弟,还有这般跳脱的时候。
“你想多了,”他翻了个白眼,“我之前并不知情。”
言外之意就是,刚从你嘴里听说。
“连四哥你也不知道?”
胤祺诧异极了,暗自嘟囔了一句:“不应该啊。”
胤禛失笑:“这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胤祺“哎”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转而提出自己的本意:“四哥,你说太子这次,还能监国吗?”
太子?
猛然听到这个称呼,胤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待他仔细一想,才发觉,从去年除夕过后,他似乎就没有再和太子有过什么交集了。
“这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了。”
胤禛摇摇头,对此避而不谈。
他在外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嘴巴也严实。
这才是老五敢和他说这些事情的原因。
“四哥,我是觉得,”胤祺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激愤起来:“如果被老八……还不如选太子呢!”
胤禛横眉冷对:“慎言!”
“好好好,”胤祺讪讪一笑,臊眉耷眼的:“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须知隔墙有耳,”胤禛仔细告诫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五弟你应该很明白。”
“多谢四哥关心,”胤祺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闻言当即心下一暖,认真道谢后,脸上彻底没了笑意:“我也就能和四哥你说几句心里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
胤禛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身体。
听到这话,他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好奇起来了。
“还不是老九!”
一提起这个弟弟,胤祺就一阵咬牙切齿。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有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等发现对面的胤禛,脸色也不太好看之后。
顿时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唉——
自己和四哥,都太不容易了。
摊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弟弟,真是要减寿啊。
“老九?”
胤禛挑眉,显然很感兴趣:“他又做了什么?”
胤祺大手一抹脸,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老九爱财都快疯魔了,”他苦笑道:“四哥你当初帮他说话,根本就是白瞎了你的一片好心!”
看着丝毫没有波动的胤禛,胤祺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他竟然想打珍宝阁的主意,还用威逼利诱的方法。”
“简直有失皇子阿哥的风范!”
胤祺承认,他虽然也很眼红珍宝阁的盈利,可是也不会下作到,去仗势欺人。
“他成功了?”
不知道为什么,胤禛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毕竟当初在珍宝阁买的那根桃花簪子,安安很是喜欢。
总是戴在头上。
“哈哈哈,”说到这个,胤祺生气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当然没有!”
他眉飞色舞道:“那个珍宝阁的掌柜,也是个能人。”
“他一边拖着老九,一边背地里,偷偷把那些珍品都给搬空了。”
胤禛这下子,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啊?”
他听见自己发出诧异的声音。
好像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山沟沟老村民。
“四哥,你猜后来怎么着?”
胤祺手舞足蹈的,和刚刚没精打采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要说就赶紧说,”胤禛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胤祺没忍住瞪大了眼睛,他多好啊。
有了趣事儿,第一个和老四分享。
对方竟然还给自己摆脸色!
哼!
胤祺故意转身,就是不吭声。
“行,”胤禛可没有哄别人的爱好,于是当即起身就要离开:“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先走了。”
胤祺一听,顿时也顾不得假装生气了。
连忙把人喊住:“等等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落棠院。
弘时一用完膳,屁股上就跟长了钉子似的,根本坐不住。
李苏烟也不欲掬着他。
反而对他壮实得跟个小牛犊似的身体,满意极了。
于是吩咐红梅,把早就准备好的瓜果给拿出来。
“这些都是额娘特地为你和你姐姐准备的,”李苏烟一向自得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别觉得额娘小气就好。”
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那些体己私房,都是留着给茉雅琪做嫁妆的。
没看见荣安侧福晋现在的日子,过得这般舒坦。
不就是因为嫁妆丰厚吗?
所以有时候,就连王爷的面子,也是说撅就撅。
李苏烟有时候都羡慕极了。
她也有过风光无限的时候。
可都是建立在王爷对自己的宠爱上。
现在那份宠,被收回了。
她就变成可以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连带着儿女都跟着不硬气。
从禁足解除后,李苏烟也不是没有出去逛过。
可是一来,府里有两个孕妇。
她是真的怕了。
虽然也曾担忧过大格格和三阿哥的地位。
但是却彻底不敢做什么手脚了。
二来嘛。
就是不想听钮钴禄氏,那个破落户对自己阴阳怪气的嘲讽了。
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块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李苏烟当时真是差点没气晕过去。
听听钮钴禄氏说的话多难听!
“哟,这不是李侧福晋吗?”
茹贞故意挺着肚子,被人搀扶着,老远看见李苏烟,刚走到跟前,连礼都不行,直接开口了。
“许久未见,您看起来,”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撇了撇嘴:“倒是憔悴了不少啊。”
李苏烟不欲与她争执。
好不容易能从那个逼仄的院子里出来透透气。
她还没有傻到,和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争一口气。
“侧福晋,妹妹与您说话呢。”
许久得不到回应,茹贞一甩帕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您总不能,禁足被禁到,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李苏烟的视线落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
目光直勾勾的,吓得茹贞不自觉的侧过身子,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瞧瞧,”李苏烟嗤笑一声:“就你这小猫胆子,还敢仗着肚子出来欺负人?”
“也不怕闪了腰!”
茹贞急眼了,“你——”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突然站起身的李苏烟给吓了一跳。
她弯下腰,用手帕,轻轻擦了擦茹贞的肩膀。
“我呢,今个儿就教你一个乖。”
李苏烟笑着,却莫名让人觉得心里一寒。
“护着肚子里这块肉,比什么都重要。”
茹贞一撇嘴,显然很不以为意。
她还能不知道?
有了孩子,才叫有了依靠。
许久不见,李氏还是那般惹人讨厌。
“我的意思是,”李苏烟都已经走了,又转身说了一句:“既然有了重要的东西,就不要用玉石去碰石头。”
否则,最后得不偿失的,只会是玉石。
“那就不劳李侧福晋操心了!”
茹贞平白无故被教训一顿,气不过当然要反击了。
“您还是好好为大格格准备嫁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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