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在等待小米粥熟的过程中,好奇地问:“师父,这个做起来也不难啊。”
“但是——”
说着,就突然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但是荣安侧福晋,怎么就只喜欢喝您熬的呢?”
是啊,这也是大厨房其他所有人的疑问。
不是没有人试过,暗中向荣安院示好。
比如说送些可口的点心,当作孝敬。
荣安侧福晋看上去也来者不拒。
再比如说,趁着胡师傅病了,没少把自己的拿手饭菜,送到荣安院去。
可是那位侧福晋,该夸的倒是没少夸。
甚至连赏赐都很大方。
可是,却绝口不提,说上一句做菜的师傅不错这样的话。
顶多也就只是夸一句菜色新颖。
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这位荣安侧福晋不仅不好糊弄,而且也十分不易讨好。
却没想到,愿意迎难而上的人,比之前更多了。
其中还有好几个,是汪二福手底下的。
胡师傅很想笑。
但是因为之前长时间病痛的折磨,再加上心理的压力——他原以为自己要数着日子,等死了。
所以,整个人大病一场之后,就变得和之前大相径庭了。
不再是一张笑脸示人。
“我也不懂。”
胡师傅这样跟他的小徒弟说道。
但是,不管荣安主子,是喜欢他做的食物,还是想要利用自己去达成某种目的。
胡师傅都心甘情愿。
因为他的这条命,就是被荣安侧福晋给保下来的啊。
“别总是那么多问题了,”看着又想开口再问的小徒弟,他眼睛一瞪,“这粥,你可得给我熬好了。”
就在砂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问话声。
“各位师傅,这会儿灶台上还有什么粥之类的汤汤水水吗?”
正是着急忙慌赶过来的杏儿。
“去吧,”胡师傅一听,不动声色地吩咐道:“找个机会,把这锅粥给放到显眼的地方。”
“这么说,”清和慢慢褪下耳朵上的耳坠,抬眸问道:“钮钴禄氏,是怒气冲冲地离开荣安院的?”
“可不嘛。”
一说起这个,绿萝顿时兴奋得不能行,“据当时暗中观察的小太监说,钮钴禄格格脸都气到铁青一片了呢。”
“呵!”
清和嗤笑一声,“我就知道。”
“想从富察氏那里获得助力,钮钴禄氏的道行还是太浅了些!”
清和心里满是嘲讽。
富察氏会是好相与的?
她堂堂嫡福晋,都没能从她手里讨得了好!
“那个珠串呢?”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清和的眉眼陡然凌厉了起来。
“福晋说的是……”
绿萝有些迷茫,放首饰的妆奁里,手串数不胜数,福晋这忽然一问,到底指的是哪一条呢?
清和心下不满。
就连语气也跟着变差了。
不耐又急促道:“就我除夕那天晚上回来,戴在手上的那串。”
绿萝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后疑惑地说:“您不是交代奴婢,把它放在库房最下面吗?”
接着又试探性地问道:“那……奴婢现在把它给找出来?”
“嗯,”清和点头应允,“先拿出来放进盒子里。”
她有大用!
“杏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清和轻叩桌面,一脸凝重。
她到底还是不太放心。
所以,一定要有个自己人,把事情给夯实了。
“杏儿?”
绿萝从忙乱中直起身子,待看见福晋一脸不悦的表情后,忙不迭地开口:“她那边,还没消息传来呢。”
“都过去这么久了,”清和心里愈发急躁,“怎么连个口信儿都没有。”
其实才刚刚过去不到一天的时间。
只是清和着急,所以才觉得慢。
“那,要不奴婢趁现在,偷偷去问上一问?”
绿萝把那珠串拿出来放好,迟疑着问道。
清和原本不是很赞同这个提议。
既然是眼线,就不能总是去找。
“先等等,再说吧。”
许是杏儿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她们不能显得过于迫切。
否则只会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
正如清和所猜想的那样,杏儿此时确实腾不开手。
因为钮钴禄格格一从荣安院回来,就直呼肚子疼。
绿蜡又恰好不在,奉安院里所有奴才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
只会着急忙慌的添乱。
没办法,杏儿只能自己上了。
“格格,您先不要激动。”
“听我说,”她一边出言安抚着钮钴禄氏,一边吩咐着人赶紧去请府医,“放缓呼吸,慢慢的,把胸腔里的那口气,吐出去。”
茹贞跟着杏儿的话做,渐渐的平缓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等感觉到好了一点之后,她怏怏地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能,让人去请府医。”
杏儿很不赞同,她皱着眉,“格格,万事都该以您肚子里的子嗣为重!”
“我说了,”茹贞抬起眼睑,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准去。”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让人听了之后,心里却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寒意。
杏儿再没有比此时更清楚的意识到,或许福晋和自己,都被钮钴禄格格表现出来的样子,给蒙骗了。
她咬着下唇,心里已经在打鼓。
嘴上却依旧不甘心地说了一句:“格格还是多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吧。”
说完,就想转身退出去。
“替我去大厨房,要些粥回来。”
不料,茹贞却吩咐她去做事了。
杏儿根本没办法拒绝,于是只好听从命令。
“是,”她问道:“格格想喝什么样的粥?”
虽然心里很疑惑,明明刚刚还抱着肚子疼到冒冷汗,现在竟然突然又想吃东西了?
但是杏儿这个时候也想不了那么深了。
因为她,急着去正院和福晋回禀。
“有什么,就拿什么吧。”
茹贞很好说话,却让听的人,心里发毛。
这还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吹毛求疵的钮钴禄格格吗?
怎么去一趟荣安院,就跟换了个似的。
“奴婢这就去。”
接收到茹贞“你怎么还站在这儿不动”的眼神后,杏儿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匆匆往大厨房赶去。
她一走,绿蜡就出来了。
她满是怀疑,并且还有些心惊肉跳。
“格格,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茹贞这会儿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事了。
她的表情冷淡,说出口的话却柔柔的,带着几分缠绵的意味。
“有用没用的,总得试了才知道。”
而后突然浅笑了一下:“不是吗?”
绿蜡赞同地点点头,“奴婢都听您的。”
她只是一个丫鬟,而且又不像杏儿似的那么机灵。
自然是主子说怎么做,她只按照吩咐行事就行了。
“福晋,”绿萝匆匆走了进来,“李侧福晋求见。”
“这大晚上的,”清和连寝衣都换好了,不免觉得麻烦,语气陡然变得很差:“她不睡觉又干什么呢!”
绿萝试探性问道:“那,奴婢出去请李侧福晋回去?”
清和刚准备点头。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去和一个失了宠的侧福晋浪费时间。
然而,就在点头的前一秒,她突然改变了想法。
“不,”清和目光炯炯地看向窗外乌黑的一片,脸上带着顿悟的笑意,“请她进来。”
绿萝虽然不理解福晋的安排,但还是顺从地做了。
只是……
“福晋,让奴婢伺候您换身衣裳吧?”
寝衣就别出门见客了。
尤其是在和自己争夺宠爱的女人面前,还是要更加隆重以对才是。
清和却拒绝了。
“不用了,”她看着绿萝脸上的困惑,心情很好地解释了一句:“如今,李氏已经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只要钮钴禄氏肚子里的阿哥,平平安安生下来。
清和就敢保证,李氏到最后,什么也捞不到!
呕心沥血算计了一辈子,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光是想想,清和就觉得满心畅快。
“那,现在就出去吗?”
不用梳洗换衣,绿萝还以为福晋会马上去见李侧福晋呢。
结果,她又猜错了!
“不急,”清和悠哉悠哉地梳着自己的头发,慢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她有求于我,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那还是算了吧。”
绿萝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装作一副听懂了的样子,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等清和出去,已经在厅堂里等得着急的李苏烟,眼睛顿时一亮。
她再没有如此规矩过。
清和还没走到跟前,李苏烟就已经半蹲下去行礼了。
“妾身李氏,见过福晋。”
清和态度平静地受了礼。
待坐下之后,缓缓开口:“不知道李妹妹,大晚上的跑我这正院来,是有什么紧要事吗?”
李苏烟确实急不可耐了。
她三言两句把事情说清楚之后。
期期艾艾地望着清和,第一次表现出恳求的态度来。
“福晋,”为了女儿,她愿意向自己最大的对手低头,“大格格也问您喊一声嫡额娘呢。”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您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
清和眼神一厉,李苏烟剩下的话就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李氏,”她厉声斥责,“我叫你一声妹妹,可不是容你在这正院里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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