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请安?”
念安难得情绪如此外露。
脸上的诧异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时间节点上,福晋突然让众人去请安,不得不让她多想啊。
“是。”
春秋刚刚送走了前来通知命令的绿萝,脸上的凝重不比她主子少。
她到底还是心有不安,那个新面孔,仍旧叫“绿萝”这个名字,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心里发毛。
“主子,那个绿萝……”
只不过,春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心里的感受给说出来。
又担心主子有孕在身,怕惊扰了她。
于是就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秋嬷嬷实在不希望主子为其他事情费神,索性直白地开口:“你是觉得那个绿萝有问题?”
春秋听罢顿了一下。
接着摇了摇头:“不是。”
她看向念安:“主子,是奴婢和她说话的时候,浑身总是不舒坦。”
而后一脸不好意思地表示:“也有可能是奴婢多想了。”
说不定,是她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不,”念安目光灼灼地肯定了她的话,“你的感觉是对的。”
那个叫“绿萝”的丫鬟,待人接物的时候,看上去可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小丫鬟啊。
“那,那要奴婢安排人盯着她吗?”
不是春秋大惊小怪,而是眼下这种紧要关头,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念安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突然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们说,福晋对这个绿萝的态度,会是什么样的呢?”
不怪念安多想。
实在是昨天午后,在正院喝茶闲聊的时候,她注意到福晋在提起身边的那个绿萝时,神色有些许变化。
当时春秋也在,不知道她看见了没有。
“奴婢以为,福晋……并不太信任她。”
春秋等人,都是很敢在主子面前发表自己看法的性子。
这也是因为跟了个好主子。
不会因为她们说了什么不太合心意的话,就大发雷霆。
“哦?”念安好整以暇地看向春秋,脸上布满了鼓励的神情,“怎么说?”
春秋没有被制止,心里总算是没有那么虚了。
她稍稍清了一下嗓子,娓娓而谈:“这个绿萝,今天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
“以往都一直在正院里没有出来过,这次总算是派了出来,”春秋皱了一下眉头,“却只安排了传话这么简单的活儿。”
看上去就不像是受到重用的样子。
再说回那个绿萝。
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对着自己,竟然隐隐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春秋的白眼儿都快翻出天际了。
同为丫鬟,你又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呢?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人多了啊,也着实让人涨见识。
看着春秋一脸满是无语不知道该从何吐槽的表情,念安差点没笑出声来。
还故意打趣道:“也有我们春秋姑娘,应付不来的人?”
“主子……”
她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摆出求饶的姿势来,“您就别看笑话了,要是有可能,我真不想再和那个绿萝打交道了!”
当然了,春秋知道自己这说的气话。
可是也足以表明,她确实郁闷得不行。
“好好好,”念安可是一个心疼丫头们的好主子,于是立马答应下来,“那下次就由我亲身上阵吧。”
春秋当即改口道:“那还是交给奴婢来吧。”
只不过脸上的表情苦哈哈的,一看就知道很不情愿了。
秋嬷嬷在一旁做着针线,亲眼目睹了这全过程。
这个傻丫头,不论多少次都看不出来主子是在故意逗她呢。
罢了罢了。
看着主子笑得那么开心,怎么样都值了。
“她来传话,怎么说的呢?”
念安原本并不在意这个,只不过经由春秋这一描述,顿时升起了一点好奇之心。
昨天下了雨,今天忽然升腾起了一些雾气。
隔着朦朦胧胧的白雾看过去,美则美矣,就是做事情不怎么方便 。
一大清早,春秋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去去提早膳了。
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给主子带的吃食,各色都要掺杂一些。
不能让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那些性寒的食物,到时候就交给她们消灭掉好了。
可是才刚踏出门几步远,就碰见了绿萝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哟,春秋妹妹?”
她上来就热情得很,可是怎么看都透出一股子虚假来。
“这不是巧了吗?”
绿萝一拍手,下巴微微抬着,自顾自说道:“福晋说了,从明日起,开始恢复请安呢。”
语毕,还专门停顿了一下,就是为了观察春秋的表情。
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就继续道:“妹妹刚好和荣安侧福晋禀报一声,姐姐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她使唤起人来,倒是顺手得很。
“这样啊。”
春秋心里不满得很,都到荣安院门口了,竟然都不愿意进去向主子请个安问个好。
果真是猖狂到没边儿了!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行啊,我知道了。”
那态度,轻飘飘的,活像绿萝是在给她禀报事情的丫鬟。
“话我已经带到了。”
绿萝自然也能看出来,这次交锋二人算是旗鼓相当,她没能讨得了好,顿时没了好心情。
脸上就带出了点情绪来:“还有其他院子需要我去通知呢。”
“姐姐我就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春秋吭声,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那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把嚣张写到了脸上!
留在原地的春秋忍不住生闷气的同时,又隐隐产生了几分不屑。
倘若福晋身边都是这样不知进退的奴才,那她们荣安院的日子,可要比之前好过太多了。
念安听罢,饮了一口清茶。
是胡师傅特地用大麦炒出来的,带着些麦子独有的香味。
很淡,却又很好闻。
“何必和一个即将要走向灭亡的人计较?”
念安淡淡的语气里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惊得春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了:“主子,您的意思是……”
“想什么呢!”
念安美人瞥了她一眼,“就她那般嚣张的态度,有的是人收拾她。”
所以啊,根本用不着脏了自己的手。
“不过,”念安忽然转了话头,“有一点我得提醒你。”
春秋见主子表情严肃,立马态度严谨且恭敬起来。
做出聆听训话的姿态。
“你不用这么紧张。”
念安哭笑不得,她并没有责怪春秋的意思,只是善意的提醒。
“有时候呢,越是看上去没什么威胁的人,越会在关键时刻,给人致命一击。”
这句话就是告诉春秋,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因为你也不知道,对方还藏着什么样的底牌。
春秋露出思索的表情,很快羞愧不已地表示:“多谢主子提醒,奴婢受教了。”
她这些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
所以才会不自觉生出轻视的心态来。
还好主子及时出言敲醒了她。
看来自己一定得多加反思了,这种错误,日后绝不再犯。
念安则是思索着春秋刚刚的话。
从那个绿萝口中,其实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自从去年钮钴禄格格和耿格格都被诊出来有孕之后,福晋就特地以要她们多加休养为由,免了各处的请安。
原本念安以为,这会持续到钮钴禄格格生完孩子呢。
没想到,这冷不丁的,福晋却突然改变了决定。
“事出反常必有妖,”念安眼神微眯,下了定论,“怕是来者不善啊。”
春秋有些惊慌,好歹还能稳住。
“主子放心,奴婢们一定会护好您的。”
毓庆宫。
在这里歇了一夜的胤禛,第二日早早就起来了。
还不等他叫人进来伺候。
就有小太监有条不紊且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地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进来了。
最后面一个,手里捧着一张木托盘。
上面是一套崭新的袍子。
胤禛的目光忍不住在衣服上多停留了几秒。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就有机灵的小太监立马开口了。
“王爷容禀,这是太子爷特地叫广储司的人连夜赶制出来的,”那小太监一脸讨好,“还是新的呢。”
他原意是想为太子爷刷一下雍亲王的好感。
殊不知这样却适得其反。
胤禛只轻微皱了一下眉头。
心里总觉得太子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着手中的权力,恐怕会引得底下人怨声载道。
到时候,本就对他心有不满的皇阿玛,再被那些个奴才进献的谗言一蛊惑……
对于这番猜测,昨天晚上,自己已经隐晦的暗示过了。
以太子爷的聪慧,他不会听不出来。
可是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懂的样子,故意岔开了话题。
胤禛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他不希望,自己的二哥,最后真的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太子爷呢?”
收拾妥当,胤禛也不急着出宫了。
虽然他确实很想马上就看见安安。
想到整个人恨不得立马飞回去。
只是,他和安安还有一辈子的大好时光。
而太子,说不定就没有明天了。
所以,胤禛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至少,至少能劝上几句。
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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