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白的盖子被素手掀开,还氤氲着几丝热气的釉色盆里,赫然是一只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的……老鳖一只。
“啊——”
十四福晋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放声尖叫了一下。
尤其是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竟然直勾勾的正对着她。
简直比噩梦还要恐怖。
十四福晋整个人身体都使劲儿往后缩着,一脸崩溃地吼道:“这是什么丑东西?!”
不等有人开口解释,就立马把矛头对准了四福晋。
“四嫂,”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颤抖,一看就知道被吓得不轻,“咱俩可是亲妯娌,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上来就是眼眶通红地质问。
即使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有条不紊地拿捏住错处,为自己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十四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清和看够了笑话,努力摆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来,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可是大补之物,里面还添加了许多中药材。”
“弟妹怎么能这般看待我的一片好心呢?”
说着,清和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顺便,还给了完颜氏一个幽怨的眼神。
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真真是要把人给怄死了!
完颜氏僵硬着一张脸,干巴巴地开口:“四嫂的这份厚爱,我心领了。”
只是她无福享受啊啊啊!
天知道,人生过了大半辈子了,竟然还能遇见比被德妃无缘无故指桑骂槐更令人无语的事情。
四嫂这是失心疯了不成?
竟然把、把一只王八,给做成菜上到桌子上。
就不怕影响旁人吃饭的胃口吗?
完颜氏心里这样想着,打眼扫过去。
好嘛。
她就说为什么桌子上会有这道菜。
原来这个圆桌上,就只有四嫂和自己两个人。
其他人,都在另一张离得不远的桌子旁坐着呢。
而且,光从行为动作来看,怕是没少看好戏!
完颜氏岂是这种任人宰割的性子?
在众人似怜悯,又似嘲讽的目光下,她一下子支楞起来了。
她亲自拿起筷子,一双不够,还又加了一双,两只手一起合作,直接把那整个老鳖,给夹到了清和的碟子里。
“来,四嫂,”一边动手,一边动嘴,“别客气,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而且还一副主人家的做派,夹完之后,立刻笑眯眯地看向四福晋。
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就等着要一个答案。
清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破罐子破摔的完颜氏给逼到了死角里去。
失策了。
原本这就是一个下马威而已。
只是为了让完颜氏出个丑。
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子这么大,都敢徒手抓王八!
真是武将家出身的女孩儿,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看着一个碟子,根本盛不下这只老鳖的身体。
以至于它的脑袋、四肢还有尾巴,全都耷拉在了桌面上。
只一眼,清和顿时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这可真是,让人从心底极无法接受。
“那就,”这回僵着一张脸的,换人了,清和从嘴里挤出来一句:“多谢十四弟妹了。”
“不用不用,”完颜氏自觉扳回一城,这会儿心情别提有多美妙了,“四嫂要不先尝一口?”
反正就步步紧逼,一定要让这始作俑者,自食恶果才行!
心里乐开了花。
谁能想到,下一秒就乐极生悲了。
“这么大一只,”清和状似为难地开口,“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说着,殷切的目光看向十四福晋,笑意盈盈地提议道:“不如,弟妹和我一起享用?”
虽是问句,实际上却并没有给完颜氏拒绝的权利。
因为清和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拿着一把小菜刀,直接从正中间的位置,把那只都变成食物了还不得安宁的老鳖,“刷”的一下给切成了两半。
手法之利索,刀工之完美,简直让人叹服——如果切的不是一只王八就更好了。
完颜氏哭丧着一张脸,嘴上一直推拒着:“我、我就不用了吧?”
绞尽脑汁为自己找着理由:“我身子骨一向强壮得很,用不着这般滋补的东西啊。”
而且,还做起说客,劝起清和来了。
“我见四嫂你脸色有点蜡黄,”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罢了,“才是需要好好补一补的啊。”
偏偏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点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清和又被气了一下。
不过她显然已经对十四福晋的口无遮拦,很是习惯了。
闻言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径直说道:“我啊,是虚不受补。”
直接找了一个根本让人无法拒绝的借口:“一下子补的太过,也容易出问题。”
说话间,她已经把一半的老鳖,给夹到了十四福晋的碟子里。
“所以,”一看就笑得很不怀好意,“就有劳十四弟妹,和我一起有福同享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十四福晋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四嫂还真是,胆量过人呐。”
听上去像是夸奖,可总有股阴阳怪气的意味在。
不过清和根本不在意。
只要能让完颜氏吃瘪,她就高兴!
十四福晋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眼一闭,心一横,直接低下头冲着王八的一只腿儿,咬了一口。
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大概,也就是破了点皮的程度吧。
即使这样,完颜氏还是一副跟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偏偏这个时候,非有那不长眼色的,张嘴问道:“弟妹,味道怎么样啊?”
完颜氏扯出来一个笑,假惺惺地说:“还不错呢。”
笑死!
其实她根本没有尝出来什么味道。
只是靠近,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感。
“主子,”春秋看着在院子里看来看去的侧福晋,不明所以地问道:“您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妨和奴婢说一下,让奴婢帮忙找找,也快些。”
念安听见了春秋的声音,停下脚步后,才唉声叹气地表示:“这么大一个庄子,我怎么就没看见细竹竿儿呢?”
“您要那个……”春秋一脸不解,“做什么?”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念安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而后摆摆手,一脸神秘地说道:“你先别管那么多了。”
“去找小全子来,看他能不能找老乡们弄来一个我想要的东西。”
“噗——”
春秋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结结巴巴地问:“老、老乡?!”
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主子您也太入乡随俗了一点吧?”
这到了庄子里,怎么连称呼都给改了呢?
“怎么?”
念安努力绷着一张莹白的小脸,挺着下巴傲娇不已:“不行吗?”
春秋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她忙不迭地点头:“行,行得很!”
而后在转身的一刹那,没忍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吧。
她不知道自己憋笑憋到身体都在跟着颤抖。
从背后看过去,一眼就知道这人肯定笑得不行了。
“还不赶快去?”
念安忽然出声,嗓音幽幽道:“再笑,待会儿就罚你笑一炷香的时间!”
春秋顿时就跟被大灰狼追赶的兔子似的,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好在小全子很会和人打交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念安需要的东西回来了。
而且还打听到了,溪水所在的位置。
“主子,”只不过,他心里也有隐忧,“不如等王爷忙完,再和您一同前往?”
念安自顾自地收拾着手中的鱼竿儿,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等他干什么?”
还颇有几分大言不惭地表示:“有这功夫,我鱼都钓上来好几条了!”
小全子自然是连声附和。
“是是,主子您的技艺高超,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念安心里得意极了。
眉开眼笑地撂下一句:“你们就等着瞧好儿吧!”
殊不知,小全子已经开始考虑,那么浅的溪水里,怎么才能藏住一个人了。
他甚至准备躲进去,往主子的鱼钩上挂鱼!
带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念安带着她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她这会儿劲头儿足的很,一连走了不近的距离,竟然也丝毫不觉得疲惫。
还是春秋认为这样下去不行。
得劳逸结合不是吗?
于是以自己为借口:“主子,咱能歇一会儿吗?”
她故意大喘气,就是为了表明自己走不动了。
“你这身体素质……”
念安回头一看,皱巴着一张脸说道:“看上去不太行啊。”
接着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春秋的肩膀:“看来得好好锻炼一下!”
“就从今天开始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她还是让众人停下来休整一番,再继续前进。
好不容易走到了溪水边。
念安一看这水,脸上的失望,顿时溢于言表。
“怎么一眼就能望到底啊?”
她转过头问道:“这附近,还有其他河流吗?”
庄子上熟悉地形的带路人,当即磕磕巴巴地回道:“没,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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