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梦浑身汗湿地从御书房离开,才刚回到自己的院中,就瘫软着跌坐在地。
把江星燃都吓了一跳。
他手忙脚乱地将他的母妃搀扶回到了屋中,递过一杯温水后,才开始低声劝慰:“母妃,咱们今日也算是因祸得福,您也不要太过忧虑了。”
今日他们顺手解决了院子里的祸患不说,明泽帝还顺手将他们院中的宫女换了一批,这种连宫女都能欺负到他们头上的日子,总算是过到头了。
程云梦一下一下轻抚着江星燃的发髻,暗自垂泪。
他又哪里知道,今日的他们,是真真在鬼门关走过了一遭?
若不是因为小家伙的心声,寻桃今日的那一刀,来日便会刺到她们母子二人的身上!
她的心中,远不止忧虑那般简单。
庆幸,后怕,迷茫……
种种情绪一股脑地席卷而来,让她的头脑阵阵发晕。
茫然四顾间,她瞧见堆在墙角处的几个红木餐盒:“那是什么?”
江星燃顺着程云梦的目光看去,迟疑道:“应是今日跟在江映澄身后那几个太监手里提着的。”
今日的情形虽然混乱,但他们手里提着的餐盒实在是太多,他仍是注意到了。
两人的肚子恰在此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江星燃沉默片刻,板着一张小脸道:“我去看看。”
做工精美的红木餐盒被逐一打开,露出了里面更为精致的一盘盘点心。
他的动作只稍作停顿,便神色从容地随意拿出了两个餐盘,想要回去和他的母妃共同享用。
今日的午餐被醉蓝全都毁了,他和他的母妃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只是回身前,他又眼尖地在餐盒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粉红色的荷包。
程云梦也凑了过来:“小映澄的荷包?”
那上面绣着一只极为可爱的兔子,一看便知是谁的东西。
她们二人都没有太过在意。
“晚点我去星霜殿给她送回去,咱们先用饭吧。”此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再想出去弄到吃的,怕是会有些难了。
程云梦有些犹豫:“可这……”都是小映澄的东西啊。
“放心吧,”江星燃道,“没有江映澄的吩咐,那帮太监怎么可能擅自把东西放在这里。”
那可都是平日里跟在他的父皇身边伺候的,稍有不慎便会掉了脑袋,万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只能是江映澄故意留给他们的。
用过晚饭,江星燃规规矩矩地换上了一身最为正式的衣服,揣上小荷包,就朝着星霜殿的方向走去。
负责通传的宫女很快便将他迎了进去,只是,接待他的,只有婉妃娘娘一人。
屋内的烛火给方思婉身上裹上了一层柔光,她动作温婉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温声道:“澄澄刚才回宫,正被丫鬟们拉着沐浴,七皇子若是不急,可要留在殿中等上一等?”
方思婉静静观察着江星燃的脸色:“澄澄从昨日便开始念叨,要去找她的七哥去玩呢。”
江星燃却是摇了摇头,径直从袖口中拿出那个荷包,小大人似的沉稳道:“星燃今日只是来送这个荷包,东西既已送到,星燃便该回去陪母妃了。”
这里温暖明亮,再待下去,怕是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恨之心。
凭什么,他和他的母妃就要待在那样冰冷昏暗的院子里?!
凭什么,同样身为父皇的子女,待遇却能这样天差地别?!
江星燃狠狠攥拳,压下心中的暴戾。
得赶快离开这里,他想。
他起身便欲行礼告辞,却不妨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小小的惊呼。
“呀,澄澄原来就是想要把它送给你的呀。”
江星燃一愣。
方思婉也被江星燃的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昨日翻箱倒柜的,说是要给她最喜欢的小伙伴送个礼物,这个荷包,就是她给那件礼物挑选的包装。”
她缓缓起身,又将那荷包塞回到江星燃的手中:“这东西,我是断然不敢收下的,不然澄澄晚上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样哭闹呢。”
江星燃缓缓低头,目光呆愣地看向那个重新被塞回自己手中的荷包。
礼物?
给他的?
这个江映澄,被人夺舍了不成?
怎会突然如此频繁地对他示好?
他本想留在星霜殿问个清楚,不料等了一会儿后,有宫女进来禀告,说小公主洗完澡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也只好揣着那个荷包,又离开了此处。
出门后,他几番纠结,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借着还算明亮的月色,缓缓伸手,打开了那个荷包。
里面是十几颗圆润饱满的金豆子。
折射出耀眼的光。
好看,且实用。
江星燃蓦地攥紧,思绪不断翻滚。
虽然不知道这江映澄是在搞什么名堂,但这个礼物,他确实需要……
月光下的小小少年眼里泛着冰寒又坚毅的光。
与此同时,在屋中熟睡的江映澄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手舞足蹈地笑出了声。
次日一早,江映澄在方思婉的呼唤之下张开了双眼。
只是刚抬头看了一眼,她便差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哭。
【怎么肥四,澄澄这是瞎了吗?!】
整间屋子黑漆漆的,她连她的母妃在哪里都没有瞧见!
方思婉:“”
方思婉:“青碧,掌灯。”
她往日也未曾起得这般早过,差点睡过了头,一进门就直接冲到了小家伙的床边,连灯盏都未来得及吩咐点燃,这才有了这样的一幕。
青碧连忙掌灯。
蜡烛借着火折子的火焰亮起微弱的柔光,江映澄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宝宝啦!】
经过这一遭,江映澄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伸手揉了揉困倦的双眼,瓮声瓮气道:“母妃,怎么这么早就叫澄澄起床了呀。”
方思婉有些心疼地抚了抚江映澄柔软的发丝,想到前日明泽帝的嘱咐,柔声道:“长顺公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说你的父皇突然十分想你,想时刻看到你的身影,这才派他来接你过去的呢。”
放在往日,这是多少皇子公主都求不来的荣耀,但江映澄表情懵懂地任由青碧替她穿上厚重的袄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呜呜呜,父皇的爱怎么可以这样沉重……】
这也太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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