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对峙之前,阚锐锋便先唤人递来了热腾腾的小点心。
府里自小殿下进门开始,就有糕点不间断地在灶台上热着,保证她无论何时饿了馋了,都有软糯糯的点心可以吃。
江映澄幸福得半天都没顾上继续吃瓜。
而且,何璞瑜和程永言的争吵已经足够精彩了。
一个,仍坚持自己被欺骗感情,想要对方兑现曾经的海誓山盟。
一个,声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对方花取了大量的钱财,最后人财两空不说,还落下了终生的心理阴影。
何况……
程永言的目光在屋内众人好奇的脸上环视了一圈,目露绝望。
这么多人都知晓了这个故事,心理阴影更大了不说,在凌吉庵捐出去的那一千两,也都白白浪费了!
他才刚去凌吉庵里把欠条换回来呢!
程永言瞪视着何璞瑜,气得浑身发抖。
【伯伯们怎么光动口的?】江映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儿,恨不得亲自上场,给他们之间的火花浇上一桶热油,【打起来呀!】
众人:“……”
小殿下怎么这么喜欢看别人打起来?
不过——
几人目光灼灼。
他们也想看!
你们文人怎么就只知道吵架的?!
快动手啊!
然而那程永言已经被气到直喘粗气,根本无暇顾及回嘴,这场对峙眼看就有了要停歇之势,几个武将砸吧砸吧嘴,心下都有些失望。
太菜了,他们的同僚简直太菜了!
“哇,这个好看的伯伯这么情真意切,一看就不是图程伯伯的钱钱,”江映澄却不肯放弃,拱火道,“程伯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呢?!”
“何伯伯不远千里来京城寻你,何伯伯好,”江·清汤大老爷·映澄铿锵有力地总结道,“程伯伯因为何伯伯欠、了你一点钱就不理他,程伯伯坏!”
“欠了”两个字,还被她单独加重了读音,可以说是暗示得十分明显了。
程永言一愣,试探道:“还钱?”
何璞瑜也是一愣。
他的钱早就在程永言回京之后用光了,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委身于那样一个又丑又油腻的胖子之下。
他拿什么还钱?
见何璞瑜表情尴尬眼神闪烁,程永言瞬间变支棱起来了!
“你总不会是因为钱用光了,才想起来进京找我的吧?”
何璞瑜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进京来找他自然不可能仅仅为了这样的理由,但真正的原因……
眼下这间屋子里有这么多人,他还不能说。
程永言自觉终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得意地扬起了头!
他朝着主位上方的小家伙投去感激的一瞥。
谢了,小公主!
他再也不偷偷在心里说小公主太过骄纵,难成大器了!
江映澄捕捉到这道目光,抬起头,冲对方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嘿嘿嘿,伯伯这么笨,没有澄澄可怎么办啊~】
程永言:“!!!”
小公主身上的嘉月菩萨是不是还没走?
不然他怎么可以听到这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属于小公主的声音?!
程永言狂掐自己的指尖,怀疑自己是被气出了幻觉。
【不过……这骨架、这线条,很明显就是个男生呀,伯伯这都看不出来,好笨哦!】
江映澄边在心里吐槽,还边同情地看了笨笨的大人一眼。
程永言心中的惊惧还没等排解,就又被小家伙的心声气得一股浊气直奔头顶。
那是他笨吗?!
三年前的何璞瑜身形瘦弱,肤若凝脂,哪是现在这副落魄流民的模样?
他会看错,也是情有可原的!
程永言怕自己愤怒的眼神太过直白,忙将视线转移,不期然对上了——
几位武将憋笑憋得都有些涨红的脸?
程永言一怔,一个让他身心震颤的猜测涌上心头。
这几个人……不会也都能听见这道心声吧??!
几人见此情形,当即也不装了,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用刚好能被程永言听到的音量,十分黑心地当面讨论了起来。
雷志新面露同情:“惨,真惨!”
董康盛摇了摇头:“三年前被人骗了大半家财也就算了,三年后还要……唉,是我我不能忍。”
程永言:“……”
滚啊!你们能不能离远点再说?!
江映澄看热闹看得很是爽快,其后才终于想起了正事。
【不过……这个何璞瑜虽然讨厌,这次来京城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谁能想到,他大张旗鼓地弄出了这么一场千里寻夫的戏码,最初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富商暗中和朝中武将勾结的证据,害怕自己受到牵连,才想起来程伯伯这个京中大官呢?!】
【跟那富商合作的可是朝中有名的武将,他能有这样的勇气,就已经很棒啦!】江映澄无意识抓起一块糕点,心里美滋滋的,【澄澄就原谅他这一次啦!】
屋中的几人皆是呼吸一滞。
他们就说怎么这人费了这么大力气见到了陛下,却不赶快说出想要面圣的目的,原来是怀疑他们几个老伙计呢!
众武将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均在心中猜想,一个武将能和远在青辽县的富商扯上什么干系,竟能将人吓得直接就奔行千里,背井离乡。
一片凝重面孔的中央,赫然夹着一张被气得涨红的脸。
什么什么千里寻夫,谁是他的夫了?!
【嚯!!他们两人一个出钱一个养私兵,好一条完美的产业链!】江映澄惊得手中的点心都差点掉在地上,还是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半空中牢牢接住了。
众人震惊之下猛地转头,脖颈处都因这猛烈的动作而发出阵阵“咔吧”的声响。
养私兵??
这么大的事儿你是真能忍住不说啊!你让我们出去再说也行呢?!
程永言的心情更是复杂。
这人虽然欺骗了他的感情,可他也不想看对方就这样落入万劫不复的陷阱。
如果……如果他能将这些信息都套出来,再由他禀告给陛下,让何璞瑜以检举之功得些庇护,应该也算是如了他的心意了吧。
思及此,程永言豁出去般道:“但我也不是那般绝情的人,你既已进京投奔于我,我倒也可以勉强照顾你几分。”
那富商早晚会发现端倪,断不可让他一人在京中游荡。
而且,也不知明泽帝是否能听到小公主的心声,若是听不到,那提醒陛下提防的重任就只能落在他的肩上了!
程永言心底蓦然涌起一股雄心壮志,忽听主位上方传来一道威严中夹杂了一丝笑意的声音——
“既然如此,”江宴川道,“就由阚将军将一切的缘由都问清楚,随后就让程卿将人带回家吧。”
阚锐锋强忍笑意:“臣,遵旨!”
程永言:“……”
程永言:“???”
恍惚中,程永言的脑中只余几个疑问不停翻滚。
陛下能听到?
陛下既能听到为何还会全程面无表情?
陛下既能听到,我为何还要将何璞瑜带回家?
合着就我是个大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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