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立刻跃跃欲试的要继续尝试,苏研则在另一边回忆刚才的手感。
木箭轻,力气大了会过了位置,力气小了又会到不了位置便停下。
所以力气要把握的正好,而且箭头往上一点,以便它能呈抛物线正好落到壶里。
刚才的力气用的太大,箭头往上的角度也太大。
这一次······
苏研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然后睁开眼,利落的一投。
木箭迅速脱手而出,然后顺着角度爬到半空中的某个顶点,又滑下。
砰的一声正好插进壶里。
与此同时旁边也砰的一声,沉闷的碎裂声传来。
何安也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脸无辜的站在那里···
看着黑着脸往何安那边走的摊主,何安有些尴尬的往旁边挪了两下。
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何安有些猝不及防罢了。
下意识的想找苏研在哪儿,就看到苏研在对面角上投中一箭,正兴致勃勃的拿起另一根要接着投,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
这会儿他真是满头黑线,没想到自己就轻轻投了一下,壶就裂了。
好吧,他后面越投越不中的时候不只轻轻的投了一下,还稍微加了点力气。
但是他感觉真没加多少,谁知道这壶就裂了呢?
他倒是对赔钱没什么异议,但是钱都在苏研那里,要是找她要钱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囧事,何安有些不太乐意。
但是他又的确没钱,这时候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平时不藏点私房钱了。
要不然这时候就能直接拿钱了事翻篇,苏研也不会知道。
摊主这时候也走到他面前,他倒是不生气,这壶外面看不显眼,但都是他特地选的结实耐用的。
倒也没多少钱,但是被打碎了还是要赔的。
今天是乞巧节,他赚钱的大头在摊子上,没必要因为个壶和人拉扯,白耽误时间。
所以就让何安按照壶的原价赔偿就好,这会儿人多,也算赚个名声。
何安对这个价钱倒是没什么疑问,他也是明白事儿的,知道摊主没狮子大开口。
可是···钱不在他这里啊!
他有些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和苏研开口。
“怎么了这是?”,苏研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他们旁边,开口问道。
何安还吓了一跳,看见她过来了有些安心又有些丢人。
但是摊主在这里,他不得不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
苏研摆摆手,“多大点事儿,赔给人家不就好了。还至于这么垂头丧气?”
说着她就去问,“老板,多少钱?”
摊主看她这利落的样子倒是有些明白刚才这个小伙子为什么不说话了。
原来是耙耳朵,没钱呐!不早说,他还以为他不想赔呢!
就说了个数字,苏研也没讨价还价,当场把钱给了人家。
然后指着摊子里的壶,“我刚刚投进六个壶,麻烦老板把东西拿过来呗!”
摊主身体有些僵硬的回头一看,果然有六个壶里面插着箭。
再一看壶后面的东西,······加起来比手里的钱多多了。
这真是,钱还没捂热乎,又要扔出去了。
他有点丧,不过倒是没有拒绝苏研。
只是沉默着进了摊子把东西拿出来,再放新的上去。
原来的就递给苏研。
苏研动动下巴指示何安拿过来,这才离开。
不过何安的情绪有些不高,人也没那么兴奋了。
苏研看出他是少年爱面,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面前丢了脸,心里不好受。
她倒是没自己劝慰,只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摊主那壶一看就是特别为了活动买的,结实又厚重,竹箭箭头又钝,咱们在那儿半天都没人投破一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安本来沉浸在自己丢脸的事情里,现在听到苏研这么问,一时也被带偏了。
想了想告诉她,“前面总是投不中,最后这次我就有些急,稍微加了点力气,谁知道就破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感觉没咋使劲啊?”
苏研倒是回头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长高了,肩膀也变宽了。”
身上褪去了些少年的单薄,开始有了青年人的影子。
“咱们天天在一块儿,还真没发现这些,你现在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刚成婚的时候她记得她能到他耳朵下面来着,现在却只能看到他的脖子了。
“是吗?”,何安摊开手看看自己,觉得没什么变化。
但是仔细想想这些天的确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般,看人也渐渐俯视。
刚才自己的确感觉没怎么用力,壶就破了,可能真的是自己力气变大了。
想到这他又有些高兴,他是有些介意自己比苏研小,一直被苏研当成弟弟对待的。
他是她的丈夫,怎么能躲在她的羽翼下?
他应该给她依靠,让她什么都不用想,只用过好日子便是。
现在自己成长了,是不是以后能被苏研依靠呢?
想到这,他也不再纠结自己刚才丢人的事了,反而觉得那是他长大的象征,不是丢人,应该庆祝才对。
苏研看她表情回春,不再为刚才的事情尴尬,准备继续逛灯会游玩。
突然她感觉好像背后有什么人在盯着她,停下来回头朝那方向看去。
但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她什么都没发现。
何安正兴致勃勃的走着,看到她停下回头望,也跟着停下朝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
苏研摇摇头转过身,“刚才感觉有人在看我,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她也没在意,今天人这么多,来来回回的可能是她的错觉。
何安听她这么说也没说什么,继续在前面给她开路。
这边摊位侧边,吴玉甩开杨临拉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走的好好的拉我干什么?”
杨临没有理她,隔着摊子看街中间的人回头张望一番没发现什么就走了。
看着那个曾经同床共枕,现在却咫尺天涯的女人。
从黄脸婆又恢复成为了未婚前让他心动的光鲜亮丽。
那时候他也是这般,一眼就看中了她,回家求着母亲去提亲。
即使她只是个村姑,家里也不富裕,配不上他这个读书人。
后来母亲熬不过他,到底是去为他张罗着把人娶回来了。
他如愿以偿的娶到了她,却发现她虽然外貌美丽,性格却刻板无趣。
一天天的只知道埋头干活儿,人影都见不到一个。问她还挑拨说是娘给她安排的活儿太多她没办法。
哪个女人不干活?哪个女人不伺候婆母友爱小姑?怎么就她事儿这么多?
听娘说她还经常偷懒不孝顺,嫌弃他妹妹,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他的妻子呢?
表妹温柔小意,进退有度,这样的女人才配的上他。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休了她,只是想着委屈表妹让她做平妻。
他这样遵守承诺的男人已经世间难寻了。
她竟还两次投河害他家被人背后说三道四,族长还把他叫过去骂他糊涂,他因此丢尽了脸面。
要不是她娘家人过来闹,他一定听他娘的一纸休书给她,而不是被形势所逼只给她和离书。
和离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后悔,只恨自己眼瞎,还有庆幸自己摆脱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这样品德不修的女人即使是和离回家也一定没人要,等过两年她受了苦了才知道他家的好,到时候再把她纳回来,给她个容身之处。
他是这么想的,结果才过去半年,他这边娶表妹的婚礼还没办呢,她那边就传出来有人上门提亲了。
关键是她娘家也同意了。
果然是乡下人,好女不嫁二男,一点不懂规矩。
已经嫁了他,就该为他守身,到时候他发发善心纳她回去才是正理。
竟还想着嫁其他男人,他当初真是瞎了眼。
世风日下,这要是在前朝就凭她再嫁他都能让宗族出面沉河了她。
不过这话在乡下可不能说,那都是一群没念过书只知道耍横的野蛮人。
他说不过这群人,他家势单力薄也斗不过苏家。
只能把自己与表妹的婚礼往后推,推到和她同一天。
他就是要借此让大家都知道她多不守妇道,多不要脸。
结果婚后她的生活怎样他不知道,他的再婚生活却变得水深火热。
他从来不知道一向慈祥的母亲也会向乡下人一样撒泼打滚,一向淑女一般的妹妹竟然如此野蛮不讲理,还懒成那个样子。
虽然表妹让他不要计较,但是家里天天争吵还是让他烦躁不堪。
今天也是为了摆脱家里的吵闹,才带着表妹出来逛灯节。
没想到在街上竟然遇到了前妻,他已经很久没想过她了,家里的争吵不休让她没精力关注其他的东西。
今天这一见,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一见倾心的样子。
但是他俩一个已娶一个又嫁,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她看着过得很好,脸上笑容明媚。
他没什么好心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的看到她,他就下意识拉着表妹就想躲开。
当年一心存着气儿想跟她别一别风头,想看她过到谷底,嘲笑她一番,再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青云直上,后悔终生。
可现在再遇,他一事无成没有向前一步,她却光鲜亮丽满脸幸福。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后悔,只是感觉当年她可能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蛇蝎心肠。
想到这他心里有些复杂,直到被旁边的人又推了推才回神。
他看着眼前的表妹,她现在也不像是当年的娇嫩可人,跟苏研一比,她都不能算是漂亮。
哎,算了,到底是自己的表妹,这些天母亲和妹妹多有难为她。
等以后他科举中了榜,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至于表妹,就在家里吃穿不愁罢了,其他的,她一个乡下的村姑万事不懂,指望不上她。
下次再娶,一定要娶个知书达理识文断字家的姑娘,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好他的贤内助。
他以后走上官场才能不再为后宅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
心里做了这样的决定,脸上却没表现半分,“没什么,我刚才看到这边有认识的人,走过来一看发现看错了。”
表妹白了她一眼,相信了这个理由,没再多说什么。
好不容易今天能摆托家里的死老太婆和刻薄懒惰的小姑子两个人出来,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儿上火。
而且这段时间即使她使了手段让表哥发现婆婆和小姑子的真面目,但是很明显表哥对她们失望的同时,对自己也越来越不耐。
她娘家人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再失去表哥的心,那在这个家里更是寸步难行。
看来要赶紧生个孩子才能站稳脚跟,要不然到了紧要关头,说不定就会像前面那位被说甩就甩。
她可没有个能接受和离回家女儿的娘家,她也再找不到比表哥家庭更好的。
听说灵泉寺很灵,找个时间上山拜拜,保佑她早点生下儿子。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也没再搭理对方,只漫不经心的继续逛。
这会儿已经巳时(早上9-10点左右),城里乡下来参加乞巧节的基本都到了,街上人山人海。
苏研和何安被挤在人群中间,无法变向也无法停下,只能随着人流被挤向前方。
好在苏研和何安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因此就饶有兴趣的顺着人流走,到哪儿算哪儿。
时不时的慢慢挤到人流的边缘,借着摊子上的人流慢慢的退出人流,驻足观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摊位或东西,然后再次贴着边缘加入人流继续往前走,最后被挤到大戏台前。
大戏台搭建的地方有些偏僻,但是一点也没降低它的影响力。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如蚂蚁一般,全是人。
最边缘的位置离戏台得十来米远,呈扇形包围着戏台。
苏研严重怀疑,坐在后面的人能不能听见声音。
不过这一早上走累了,苏研想原地歇会儿,所以就当是看无声电影好了。
她四处张望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也不管什么干净不干净了,直接席地而坐。
从在人群中来回奔波吆喝的货郎手里买了两竹筒酸梅汤和半斤瓜子,边吃边看。
酸梅汤有些凉,估计是从井里冰过得,这个天气喝很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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