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枭的内殿里。
白檀进门就直奔衣柜,手脚麻利的拎出两套精致袄褂,是上下分体式的,转过身让季清欢挑选。
“少主,您喜欢这件深蓝色的如意金菊花样儿,还是这淡青色的墨竹纹袄?”
“这都是世子的衣裳我穿不合适,你替我拿一套侍卫武服就行了。”
“啊,无妨的!世子方才说过——”
“有劳你去拿。”季清欢打断他。
哪件衣裳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啊。
他一个寄人篱下的穿这么招摇,只会惹来非议。
万一叫韩老登看见死对头的崽在他王宫这么滋润,怕是又得作妖!
并且季清欢不在意穿戴,就如他啃馒头也能算作一餐。
只要冻不死,饿不死就行。
白檀虽然不解,却也顺从的将衣裳放回柜子,温柔笑着。
“那您在这儿稍作等候,属下去去就来。”
“等等,”季清欢叫住他,有件事想问明白,“方才你是听见亭台里的动静,才慌忙跑去前殿叫人想阻止我‘挨打’吗?”
“嗯,”白檀点头,又有些羞愧的说,“原来您是在与世子切磋,是我误会了。”
尽管是误会,有这份心却很难得。
更何况最开始也不算误会,确实是季清欢单方面挨打,最后才忍不住还手的。
只是他不明白,他跟这个侍卫没这么深厚的交情吧。
有什么能值得让侍卫多次帮他?
他看着气质清润的侍卫,说了句:“谢谢你。”
“啊,”白檀明显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少主不必道谢,我所做的远不及您当日救命之恩!您还派人将我送回青源城,否则我在那山里待上几日,就算饿不死也要叫野兽给吞了。”
嗯?
仅仅是想报恩?
季清欢挑眉,有些意外。
韩枭身边还能养出如此纯良的人?
会因为他当年小小的举手之劳,就算作大恩大德记挂着,还在夹缝儿里伺机向他报恩。
白檀年纪大约跟季清欢差不多,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长相挺文气,一看就是老好人脾性,被欺负都不会吭声的那种。
哦,原来如此。
换了旁的脾气稍微硬气些,估计早因为受欺负而把韩枭毒死了。
季清欢笑道:“陈年往事,其实你可以不这么记着的,去吧。”
“救命之恩怎么能忘,我先给您去拿衣裳”白檀说,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桌上的糕点您可以吃用,世子不食已经凉了的糕点,放着只是摆设。”
他有意把缘由都说清楚。
因为怕季清欢会像穿衣裳一样,不好意思吃。
“我知道了,谢谢啊。”季清欢也没客气,拿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放。
白檀这才笑了,转身疾步走出去。
坐在桌子旁边的季清欢,把糕点吃了个七七八八。
得出一句评价——
“还挺好。”
不知是夸糕点还是夸侍卫。
不到两刻钟,穿戴好的少年就从内殿出来了。
一身黑色侍卫长袍更显他身形修长,勾勒出少年如松柏般的挺拔身姿!
头发习惯性用黑绸带系出高马尾,发缕随着走动会在身后晃荡,长度只到肩胛骨下面一点。
他有定期修剪头发的习惯,太长了不好收拾,
毕竟比不得某些矜贵世子啊,墨发及腰,还有多位小厮天天帮着梳洗护理,能把一头狗毛养的油光水滑。
高马尾是季清欢来到异世后,唯一喜欢的发式。
简单好操作,看起来干净利落人也显得精神!
很值得一提的是——
他内里正穿着一套棕黄色兔毛暖衫,是新的,跟早上睡醒时身上那件暖衫一模一样。
刚才季清欢看做工不像是韩枭的东西,就随口问白檀。
这一问才知道,兔毛软衫是白檀家里老娘做出来的!
白檀说他娘亲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今年总共只做出三套来。
他自己舍不得穿新的,身上还穿着往年那几件,却舍得把其中两套都送给季清欢。
还说兔毛虽不值钱却穿着很暖和,让季清欢不要嫌弃。
季清欢正缺衣裳哪儿会嫌弃,感谢都来不及!
他方才跟白檀说:‘你这人还真是实心眼儿,一股脑儿的什么东西都舍得往外送,你娘知道了不数落你?’
‘季少主是属下的救命恩人,给您穿我怎能舍不得,娘亲就算知道也会这样说的!’
于是季清欢便明白了。
为什么白檀跟在狗韩枭身边做事,还能被养出如此心性,原是家里有位善良慈爱的好娘亲,打小就教的好。
他腰侧没有佩剑,但悬挂着一只银色香囊。
里面不仅放着阿姐给他的白玉瓷瓶,还有几只他从盆景里捡来的
小鹅卵石。
此刻刚走到花园里,就让赵钰慈听见石头碰玉瓶的叮咚声了。
从前尊贵的太子正坐在梅树下休息,气定神闲的更像露天打坐。
赵钰慈闻声回头就看见季清欢,眸色一亮。
“贤弟!”他喊的亲热。
“太子殿下。”季清欢不冷不热的点点头,没往他身边去。
只把目光落在旁边崭新还没用过的扫帚上。
赵钰慈站起身,说话文绉绉:“贤弟来了便好,本宫也是等在这里想同你说说话,你这两日可还安好吗?季将军临行前很是挂心啊。”
老爹?
季清欢这才拎着扫帚走近太子,余光瞥着周围。
他低声问:“我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比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还是不甘心让老爹就此给韩王卖命,总得再想想办法啊。
“说了的,”赵钰慈笑容温和,站着的时候下巴也高高抬起。
毕竟东宫太子随时都要注意仪态与体面,他缓声回答季清欢。
“季将军临行前确实留了话,本宫认为,还非常的紧要。”
老爹有紧要的话留下?
季清欢呼吸一屏,又凑近些仔细聆听:“是什么?”
“他说要本宫安心住在王宫里,他会尽快打退东部倭寇,随后再跟你一同将本宫平平安安送到西夏,与王叔汇合。”赵钰慈乐呵呵的说。
“”
妈的智障,谁问你这些了!
纯属废话。
季清欢顾念这人是老爹无比敬重的太子殿下,旧主之子,这才忍着没骂出声。
他拎着扫帚转身就走,要快些把庭院扫完。
刚才听白檀说侍卫放饭时间是固定的,迟了会错过晚膳,那今晚就得饿肚子。
“贤弟?”赵钰慈两手空空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唰!唰!唰——”
季清欢弯着腰把扫帚舞的飞起,将半融化的雪层自地面扫成一堆,里面还混着些色泽殷红的梅花瓣。
习武之人这点劳作累不到,动作又快又猛!
可身后穿着朱红色太子朝服的人,一直黏着他碍手碍脚还支支吾吾。
就是不说拿起扫帚帮他扫!
季清欢烦了,把扫帚往地面一立扭头看太子。
“怎么了,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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