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将近正午。
距离季清欢所在的位置约三百里开外,东南角方向。
有片山谷名叫黑凤谷。
此谷入口处狭窄,才三四米,进入之后却宽阔至极。
从高处俯瞰,这片山谷地势就如腾飞的凤凰,入口处便是凤凰尖嘴。
由此得名黑凤谷。
天幕阴沉沉的不见阳光,约二十辆牛车吱扭扭驶在山道上,周围有四十多个精锐骑兵正护卫在左右。
韩枭、贺铮以及曹承枫,三人骑马跟在队伍最后面。
贺铮攥着缰绳说:“这牛车走的也太慢了。”
车上拉的麻袋里全是粮草,北大营里四万兵将这个月的口粮,不包括水师营和南大营的,粮草都是分营配送。
“殿下,午时了。”曹承枫朝旁边骑在马上的人说。
这是问是否要在前面黑凤谷里,原地烹食歇脚。
“哦,”韩枭骑在马上,银甲后面披着鲜红的斗篷迎风膨起,一头墨发用银冠束起高马尾,精神抖擞,额前绑着一条两指宽的黑色额巾。
额巾的作用是束缚散发,骑马时不挡眼睛。
也可用来吸汗,不至于叫汗滴进眼里影响视线。
听见曹承枫说话。
韩枭看了看左侧茂密的山林,嗓音懒散。
“那就进谷再停吧。”
“好嘞,”曹承枫纵马往队伍前面跑,喊着,“世子有令,前方山谷停马歇息——”
曹承枫一走,韩枭身边就剩贺铮。
贺铮身材本来就健壮,披着铁甲骑在马上跟一座小山似的,烦躁皱眉。
“牛车走的真慢!疾驰只需一下午的路程得走上一天半。”
“能安稳运回营里就不错了,你还指望老牛能跑的比马快?”韩枭冷嗤。
贺铮酷酷的板着脸:“世子殿下有耐心,佩服。”
“没耐心能飞回去?废什么话。”韩枭慢悠悠的说。
眸底也闪过对牛车速度的不耐烦!
想到那个在营里的人,他倒是想飞回去。
没长翅膀啊。
就在十几辆牛车排队,正要进入狭窄的山谷入口时。
某个瞬间!
“咻——”
一只利箭闪着寒光状似银蛇,猛地从左侧山林里飞出来。
射断了一辆牛车上插着的南部旗帜!
“!!!”
“山林有埋伏!”
“世子快走。”
“有埋伏!”
众人大惊失色,车队瞬间就乱了。
“我走什么,”韩枭刚才的懒散神色顿时消散,直接抽出腰间长剑,咬牙喊,“众将听令,保护粮草先行!”
北大营里的粮草已经见底。
他们今天不把这批粮草运送回营,等待下一批的时间就得叫兵将们饿上两三日。
在这两三日里,万一匈奴发起进攻。
一群饿着的兵将如何冲锋应敌?
显然这就是匈奴的歹计,冒险偷越关卡前来毁粮。
下一步就是发起进攻了!
韩枭势必不能叫粮草被毁,否则毁的就是北大营,就是整个南部。
“有敌袭,戒备——”
曹承枫大喊着调动兵将,把牛车团团围住!
几十只盾牌凌空竖起,阻挡着从山林里飞出来的无数利箭。
“咻咻咻!”
“砰!”
匈奴的羽箭乱砸,甚至有的从盾牌缝隙里刺入。
已经有三四个小兵哀嚎着倒下了。
这样下去不行!
韩枭正被几个小兵护在中间,他单手攥紧缰绳,凌厉目光扫视山谷两侧,打量地形。
山道右侧是石头峭壁,不能藏人。
等于匈奴都在左侧林中藏着。
他心知这种情况都是弓箭先行,骑兵后到。
此刻还不知道山林里有多少匈奴,但他们这边才四五十个人,停在野地里很难反击啊。
人人自顾不暇全是活靶子!
韩枭迅速做出指令——
“曹承枫,领人以盾牌挡箭叫前面的牛车别停,速速进谷!”
“是!”曹承枫应声。
“贺铮,你带人放箭反击左侧山林,拖住匈奴骑兵,叫他们别那么快下来。”
“知道了,”贺铮当即行动,大喊,“右三小队十个人跟我来!”
斗嘴是斗嘴,遇到正事当然得听世子指令。
“世子有令以盾牌挡箭,牛车别停,速速进谷!”
“以盾牌挡箭,牛车别停,速速进谷!”
“”
在这箭雨肃杀的阵势里。
小兵们一句接一句的往车队前面传话。
很快车队里有车夫骂——
“前面的快走啊,磨蹭什么?”
“一共十九辆牛车,这才刚进谷第四辆,等死呢!”
“匈奴都要冲下来了,还不快点儿!”
“我,不是,”驾牛车的小兵焦急又惊恐,连番举起鞭子抽打牛屁股,“走啊,你走啊!”
可第四辆的老牛受惊了。
任他怎么抽打都不往前走,就正好把车体挡在狭窄的谷口处,叫后面的牛车也进不去。
真是情况越紧急就越耽误事儿!
“该死的畜生!”韩枭纵目发现这个情况,朝周围保护他的人喊,“让开。”
他绕过围着他的小兵,攥紧缰绳骑马从盾牌后面狂奔,一路来到山谷入口处。
驾车的小兵看世子拎着剑冲过来了,吓得浑身直颤。
“世子饶命!是牛不走啊不关我的事”
“躲开。”韩枭阴沉着脸,提剑就往牛屁股上扎!
他手狠,把剑扎进去半掌的深度,还翻转手腕,生生剜出一块牛臀肉来。
牛血呲的一下喷出来,热乎乎淋到小兵腿上。
小兵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吭声。
老牛疼的哞哞叫,瞬间红着牛眼撒蹄就跑!
第四辆牛车总算进谷了!
这回第五辆第六辆,牛车队伍算是畅通无阻加的往前赶
曹承枫在旁边举着盾牌靠近,急忙朝谷口处的韩枭喊。
“您也进去,先进谷里避一避!”
世子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少废话,”韩枭骑在马上捞起弓箭,搭上弦。
随着他的动作,黑色额巾布条飘到背后,跟着长长的马尾发丝飞荡在半空,交织飘舞,浑身气势凌厉迸发!
韩枭用修长手指捏住箭尾,瞄准山林。
眯着眼歪头射出——
咻!
咻!
咻咻!
连着七八箭射出去,放倒七八个匈奴射手!
百发百中!
曹承枫愕然夸赞:“你牛!”
韩枭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他朝曹承枫说——
“你放信号筒召唤援军,等牛车都进去了我们死守谷口,不准叫东部畜生抢我的粮!”
“是!”曹承枫应完。
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只深蓝色的筒子。
他拔出信号筒的捻线,直直对准天空。
“砰!”
一束深蓝色的焰火疾速腾空,在天幕上方炸开。
深蓝色烟雾久久不散!
就在最后一辆牛车进入山谷之后,盾牌才刚收起。
山林上的匈奴便喊杀着冲下来了!
“杀光这群中原人,给四王子报仇。”
“烧了他们的粮草!”
“放箭!”
“杀杀杀!”
“!”
韩枭骑在马上看这群匈奴。
黑压压一片都是匈奴步兵,正从山林里往下冲过来!
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但这群匈奴都是偷偷摸入南部关卡,来的骑兵并不多,难怪刚才迟迟不敢冲他们,只敢躲在山林里放箭。
此刻匈奴骑兵打头阵往下跑,也就十几匹马。
“曹承枫,叫牛车往北大营先跑,骑兵们都持盾过来——”
韩枭暴躁喊着,拎着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就这几个骑兵!
“您进来吧!”曹承枫强行拽着韩枭的缰绳,连人带马拖进山谷里,“粮草为重,不是打的时候。”
先躲进山谷里守住谷口,拖延时间叫粮草跑远。
不能冲动出去拼啊。
粮草为重!
“”
“废物!”韩枭憋屈的咬了咬牙。
要是他身后没有粮草队得保护
就这点儿贼兵,他带贺铮跟曹承枫骑马冲出去,冲几回就死干净了。
用季清欢的糙话说——
躲个几把,提剑就是干!
但显然这句‘至理名言’,是季清欢给韩枭独家传授的。
因为与此同时——
季清欢正在沼泽林里狂奔,根本不敢干。
五个少年在林中跑啊跑。
跑的头也不回!
钟恒头皮发麻,粗喘着:“老大,他们还在追吗?”
身后的箭雨好像有了停歇?
没有方才那般密集了。
“你脚别停!”季清欢步伐敏捷,跟白檀一起跑在最后面,转头望一眼身后。
那些匈奴还在穷追不舍,手里的大刀直冒寒光!
这是不再射箭,要全力追杀他们了。
“站住!”
“杀死你们!狡猾的中原人!”
“杀!”
“砍成碎肉!”
“杀啊!”
辽兵们发狂嗜血的嘶吼声,在这闷闭的林里极其骇人。
要为他们死在山谷里的四王子报仇!
“!”
等回过头来,季清欢忽然瞳孔一紧。
冲前面的李文喊——
“蚊子你带的什么路!这哪啊?”
带错路了。
前面全是坚硬山壁,没有路能逃!
该死。
真要被砍死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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