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季沧海喊了一声。
韩枭收敛视线转头看:“将军有话说?”
“啊,倒也无事。”季老爹心里有数了。
想到之前韩枭说家教甚严没什么好友,估计是同龄人之间的关注?
看就看吧,又不是大闺女还怕人看不成。
季沧海夹了两口菜肴,想了想又问。
“方才世子在主帐中那番言论,可是来时王爷嘱咐过?”
若说想出一套连环计是这孩子饱读兵书,厚积薄发。
但敲打众将
似乎不是韩枭这个年纪能想到的。
“将军好眼力,临行前一夜我父王是嘱咐了些,”韩枭实话实说,也没想着独自揽功,“包括‘请君入瓮’的连环计,父王从前就与我推演过几回,他叫我来了瞧着实况随机应变,大胆在军中说出想法,给众将军做做参谋。”
倒也不是凭韩枭一个人,瞬息就能想的这般周全。
从前在家就有过此等推演。
“原来如此。”季老将军点点头。
这么一听心里踏实多了。
背后有韩王那老狐狸坐镇,想来这套连环计可细细研究,不是少年空谈。
提起军中的事,韩枭嗓音端正不少。
“我父王还说‘纸上谈兵易,贯彻始终难’,具体该如何调兵遣将,还得由您和钟都督仔细商议,力求稳中有序,方可使计谋圆满落实。”
比如哪个将军擅长什么,识人重任。
每支营部灵活调配,分工合作。
才可保证计划的每一环都环环相扣,引匈奴按计划入局,进而把控全局。
这些可不是韩家父子能掌控的。
还得要将军们妥善安排。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施计者与行计者缺一不可。
并不是空口说出计谋就天下无敌了。
重在实施。
“世子如今长成了,倒真能替你父王分忧些许。”
季沧海朝韩枭刮目相看的瞥了一眼,捎带赞赏。
“将军谬赞。”韩枭唇角笑意扩大。
原来被人直白称赞是这种感觉?
他从前没体会过,父王几乎不会夸他,只会无尽的打击。
心底有种被认同的喜悦感。
少年在阳光下,坐着的脊背都挺直不少。
韩枭义正言辞:“其实,我这也是想尽力替将军们分忧,男儿在世要力图一方百姓安稳,以保家卫国为重。”
哟,这觉悟。
对面的陈老五捋了捋山羊胡,不住点头:“世子说的好啊。”
牛得草和孟不凡也跟着点点头。
陈老五朝老将军说:“新一茬的孩子们都长起来了,瞧见他们就像瞧见咱年轻的时候,咱这些老家伙也能放心不少,家国后继有人呐。”
“那是,”季沧海应声,又转头跟儿子闲聊。
“我瞧钟家那个孩子也不错,有他爹年轻时候鬼灵精的模样,是叫钟恒?”
“钟恒,我喊他猴子,”季清欢把饭菜咽下去才回答,“当时我们被匈奴追的满山跑,全靠钟恒沿途发现山洞,哎,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只瞥几眼就能判断哪有山洞?”
“那天领着我们连钻好几个洞,最后才有机会跳江逃跑,我们几个能活下来,钟恒有大功!”
陈老五惊讶:“哎呦,如此说来还真是不错。”
“你忘了,他爹钟旭就擅长打山林战,当年咱奉命”季沧海停住瞥韩枭一眼,扭头轻咳,“那时候就看出钟大都督的机灵之处。”
这是说当年他们奉朝廷之命打南部。
跟钟旭在山林也有正面碰撞,打的山林战,被钟旭坑了好几回。
不过这话不好当着韩枭的面说出来。
旧仇重提,他们作为胜利的一方不好太嚣张。
韩枭低头吃饭,只当没听见。
只在心底冷笑两声。
当年?
那可是他们南部多年无法遗忘的耻辱!
“”
“老爹,你们待会儿就在隔壁睡,隔壁帐篷是空的。”季清欢边吃饭边说。
贺铮去给白檀他们送饭了。
李文也在医帐那边照顾弟弟李武,以及白檀。
钟恒那小子吃了迷魂散,这会儿估计还没睡醒呢。
曹承枫跟他爹待在一块儿,也不会白天回来睡觉。
季沧海自然愿意:“也好,我们小睡片刻就要往水师营去了。”
他得把最新战术带到水师营,跟吴长峰商议一番如何布控,还有些军务要处理。
而且两万季家军还在水师营呢,得去带回来。
“这么急?”季清欢也有点急了。
他老爹也太累了些!
“事多且杂,匈奴还在朝水师营进攻,”季沧海说,笑着安慰儿子,“你仔细养伤,等好了爹派人来接你。”
韩枭忽然咳嗽,眼巴巴朝季将军望了一眼。
“哦,还有世子殿下,也要仔细养伤。”季沧海随口补充。
这世子私下里的心思很好猜,捎带孩子气。
想要关注和关心。
“嗯,”韩枭这才高兴,笑眯眯道,“季将军放心,我会替您照顾贤兄的,来,贤兄吃菜”
他给季清欢夹了一只红烧排骨。
“?”季清欢板着脸没接。
任由韩枭的筷子夹着排骨停在空中。
装装装!
狗韩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季清欢咬牙低声说:“这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你装这么殷勤干什么!”
“贤兄误会了”韩枭窘迫抿唇。
他本来肤色就白,在太阳下水灵灵的冒着细绒毛,抿一抿淡粉色的唇瓣就颇显可怜。
声音又弱,活像是被季清欢霸凌了。
“阿元,”季沧海注意到这一幕,严肃蹙眉,“人家好意夹菜,你岂能是这副表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这是韩问天的儿子。
季老爹知道阿元不喜欢韩家的人,但表面还是得装装样子的。
否则传出去
不是叫人议论说他家阿元太倨傲?
季清欢憋着一口气,回:“是,多谢世子。”
他端起碗碟,把那只排骨接过来。
但直到饭局结束都没碰过。
季清欢送他爹和三个叔叔去隔壁帐篷,饭桌上只剩韩枭一人。
“”
韩枭盯着季清欢的碗,暗含不悦的眯了眯狭长眼眸。
方才面对季家人那抹友好的表象,也瞬间消失殆尽,露出有些厌世的阴鸷神情。
事实上,他也觉得憋屈。
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的黑衣少年,在阳光下垂着眼皮,自言自语。
“就该把你绑起来,只能见着我一个人,等饿上几天就不敢不吃我给的食物。”
“还是对你太好了,让你敢屡次践踏我的心意。”
“总有那么一天”
他要把季清欢囚禁到某处。
只有他一个人能找到,也不给季清欢反抗逃脱的机会。
还可以绑缚住手脚,让季清欢什么都不做,只需好好的每天等候他回家,只跟他一个人说话,吵闹也罢,昏睡也好。
只要人在身边,韩枭就舒心了。
快到匈奴退兵的那天吧。
或者是——
等他父王不再需要季家人。
到时候,韩枭会把季家人全都送进地牢,戴上脚链关起来,连同那个在西夏的季家长女,也抓回来。
逼着他们参加他跟季清欢的婚宴酒席。
从那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来跟他抢季清欢。
如果季清欢表现好的话,韩枭可以考虑叫人从地牢里把季沧海带出来,给季清欢看看。
不听话就不给看。
反正季家永远都是南部的罪人。
谁叫他们当年给朝廷当狗,欺辱南部!
如此绝对掌控,韩枭才有安全感。
此刻,望着季清欢和那几个中年男人的背影,他眸光暗含期待。
只盼望南部跟季家人‘合作’顺利,快快退敌吧。
韩枭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季沧海走了。
季清欢要跟韩枭同吃同住三天,等着老爹接他走。
第二天的清晨。
韩枭躺在隔壁床上,军中药童正给他俩的伤换药,韩枭连着抛出几个话题,季清欢都不理会他。
直到韩枭眸底闪过晦暗,无奈提起:“季将军他们应该到水师营了,听说那边的战况”
“如何?”季清欢眉眼冷淡的转头看人。
总算搭理韩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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