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迁怒你。”季清欢端着碗说。
先前挨鞭子时的怒气不剩多少了。
他端着饭碗重新找了个位置,坐在石板上往嘴里吞咽肉粥,得尽快填饱肚子。
韩枭跟过去,蹲在季清欢身边:“你真没迁怒我?”
“我不能让你抽回到他身上,但你心里有气就冲我发,你悄悄拿鞭子抽我一顿,我不告状。”
这是韩枭能想到的弥补季清欢的办法。
既不会伤了他父王,又能让季清欢出气。
因为他太清楚了。
季清欢根本不是个心胸多豁达的人,表面装的端庄大气,但实际上冷硬傲慢爱面子还小心眼儿的很,必然要记仇。
好不容易因为神女城的事,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一些。
韩枭不想让他有气憋在心里。
“我抽你干什么,韩王对我们季家的态度又不是一两日了,至少他骂完还会给我们饭吃,我们进青源城不就是要饭的吗。”
季清欢朝韩枭笑了笑,也就一眼。
低头继续吃饭。
饿了好几日,此刻的汤粥很是可口。
吃饱了才能有力气。
“你?”
身侧的人这般豁达懂事,反倒让韩枭有些疑惑。
感觉摸不透季清欢的心思了。
周围兵将们嘈杂哄闹都在吃饭,也没人注意他俩。
韩枭凑近了搂住季清欢左臂,语气亲昵。
“反正你记恨他可以,别记恨我,我是向着你的。”
“我真没记恨,”季清欢拨开韩枭的手,往旁边坐远了些,“惹不起但躲得起,你离我远点儿,否则你有个头疼脑热的韩王都怪在我们头上,这种时候我不想节外生枝。”
这种时候不想节外生枝?
这种时候是指攻破黑水城、驱逐匈奴吗。
可节外生枝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像是除了攻打黑水城之外,季清欢还有旁的事要做,韩枭愣住了。
“世子,您也吃点东西吧。”
李文忽然出现,端来一碗肉粥递给韩枭。
“哦,”韩枭接过来搅动两下,状似无意的问季清欢。
“对了,打完黑水城你打算做什么?南部可能要休整几个月再往西夏去。”
刚才听傅云琦说,西夏那边的匈奴已经停战了。
好似要有别的幺蛾子。
他父王说先静观其变,南部最要紧的是休整一段时间。
季家军和太子也都要留在南部囚禁起来。
当做南部逐鹿天下的筹码。
不过,季清欢跟其余季家人可不一样,会被他带回王宫锁起来。
韩枭已经盘算好了。
如果琢玉殿里的雕花小楼是囚笼,他注定离不开,那么囚笼里就要多出一个季清欢陪着他,想必父王也不会阻拦。
因为他会跟父王一起励精图治,带领南部走向兴盛。
而季清欢是他自己的独属物。
哪都不能去。
“”
韩枭在试探他。
季清欢咽下最后一口粥,拿了只烧饼大口咬下。
“我跟老爹重建季州城啊,回家休整。”
“重建季州城”韩枭思索着。
心说你们估计出不去了。
但这个答案他还算满意,勾唇笑的灿烂又殷勤。
“好!到时候我帮你重建城池,让季州百姓都回去继续耕种,受南部庇护。”
因为等季家将领被他父王囚禁后,季州城就是属于南部的城池了。
再也不会直属于朝廷,让他父王如眼中刺一般难受。
韩枭没觉得他父王吞了季州城有何不可。
自古以来,疆土扩充都是如此。
韩家要吃掉季家。
他要吃掉季清欢。
“”
季清欢咬烧饼,点着头称赞韩枭。
“不错嘛,你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还知道要帮百姓重建城池。”
“季少主教的好,近朱者赤,”韩枭眸色一软,顺嘴又说,“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的,我要跟你最亲近”
正要说说贴心话,旁边有季家军跑过来。
“少主,热水和伤药都准备好了,您吃饱了去包扎一番,换身衣裳。”
“好,就来。”
季清欢应着小兵,回过头随意朝韩枭笑了笑。
“我去收拾收拾,待会儿见。”
“啊,”韩枭惊讶于季清欢竟然会跟他说待会儿见?
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他站起身跟了两步:“你那鞭伤擦药不方便——”
旁边等着少主的季家军说:“我们会照顾好少主,不劳世子。”
“?”韩枭攥了攥拳。
眸色极力隐藏着不悦,瞪着这些季家军。
该死的小兵没一点眼力见儿。
谁要他们给季清欢擦药了。
季清欢是他的!
赶紧击退匈奴就把季家军都关起来,留着实在碍眼,季清欢身边怎么这么多人。
韩枭有些烦躁。
他最近总是越来越烦躁。
因为很少跟季清欢待在一起,经常被打扰。
心里有股患得患失的
错觉吧。
“”
而跟着小兵转身离开的季清欢,脸上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只剩眉目冷沉。
他要重建季州城跟韩枭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韩枭会帮他建。
难道在韩枭眼中,季州城已经是韩王的了?
哼。
那就走着瞧。
季清欢简单擦洗换了套衣裳。
外面有季家军守着,他垂眼快速擦干头发,视线落在胸口已经红肿有淤血的鞭痕上。
他刚才是懒得跟韩枭掰扯,才敷衍着装出不在意。
一是太累。
二是掰扯了也没意义。
首先儿子不会觉得爹有错,只会劝他忍一忍。
显然韩枭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其次,就算掰扯赢了季清欢也没机会抽回去,韩王更不可能会向他道歉。
因为——
在韩家父子和北大营这些兵将眼中,丧家犬如季家军,根本就是没有话语权的存在。
任打任骂、任劳任怨。
在他们眼里都是季家军应该的。
赢了没功劳,输了就会被放大错处加以责罚。
其实说实话。
季清欢心底有憋屈和想报复的心,却没有太过愤怒。
因为从他进入王宫再到今天,看懂了很多事。
尤其是跟老爹那夜促膝长谈过后。
季清欢就明白了。
假意受韩王挟制,这是他老爹选择的一条并不轻松的路。
季家人想从当年离开京城的劣势里,重新站上朝堂。
就得咬牙忍过这一段。
这是必经之路!
季老爹并非不明白太子来到季州城求助,是韩王的手笔。
他选择打开城门救太子,完全是将计就计。
国本显然保不住,就顺势利用韩王大军给季州城死去的弟兄报仇,而后脱离南部去往西夏,正式开启逐鹿之争。
从他们进入青源城的那天起。
季家军就做好了被韩王等人欺凌的准备。
明面上说是季家人给韩王当刀使,但其实双方各怀心思各有盘算,才共同造就的今日局面。
但刚才他被韩王抽鞭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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