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风里除了荷香,还有季清欢最厌恶的血腥味儿。
他瘫坐到甲板上,眸色失神。
紧紧抱着怀里已经昏死过去的韩枭。
韩枭胸口这支箭他不敢拔,因为手边没有止血伤药。
此刻拔箭万一血止不住。
韩枭的命就没了。
季清欢曾经面对过很多人的死亡。
其中不乏有陪他长大的叔伯、关系亲近的下属、还有一起念书的同窗好友们。
身处古代乱世,人命好像轻如鸿毛。
可是
从没有哪次见证死亡,会让他像此刻这般。
凝固,窒息,仿佛连自己的心跳也即将停滞,严重到整个人都手足无措的愣住,大脑近乎空白。
他没敢想假如韩枭死了他该怎么办,他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因为直到这一刻季清欢才发现
二十年以来。
韩枭是城主府里陪他习武的木桩。
韩枭是他练习骑射时,系在缰绳上的一根红绸带。
韩枭是窗台上的一盆花草,陪他在烛光里读书。
韩枭是一封封来往的书信纸张。
韩枭是他庭院里的那株凌霄花树。
韩枭活在他吃的每一口食物里,韩枭的味道会远隔数万里,散发在他所呼吸着的空气中。
他的生活里,韩枭无处不在。
季清欢不能重活二十年。
所以韩枭死后,没有任何人能代替韩枭在他心里的位置。
假如他身边自此没有韩枭。
那他存活于世除了对家里的责任之外,再不会有半点欢愉,甚至找不到他自己。
季清欢好像忽然理解了韩枭曾经说的话。
‘我死也要带着你,我们一起死。’
‘季清欢,你死了我会很无聊,特别没意思。’
‘这世间有很多人,但只有你是我的。’
这世间有很多人,只有韩枭是他的。
前世今生,命定羁绊把他和韩枭绑的很紧,尤其是今生。
季韩两家密不可分,仿佛他俩自降世就共生一体。
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彼此。
分离就会各自失魂。
根本是——
死都离不开对方。
缺一不可。
“”
尽管周围还有很多人。
但季清欢什么都顾不得了。
“韩枭,”他眼眸蓄满泪水随时都能坠下来,心脏如同被无形大掌掐的喘不过气。
在看到韩枭拿命保护他时,懂得自己对韩枭有多重要。当发现韩枭有可能会彻底离开他时,终于意识到韩枭对他有多重要。
这不是简单失去一个喜欢的人。
是如果韩枭死了,季清欢肉体虽在心魂却能瞬间给韩枭陪葬,要被带走大半条命。
他好怕韩枭就此死去。
再也醒不过来。
“醒醒,”季清欢仪态尽失的坐地抱着韩枭,让昏死的人脸庞靠在他肩上,他转头贴近韩枭耳畔,不停的颤声说。
“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韩枭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反应。
“小王爷,”不远处的墨鱼拔剑靠近他主子,戒备的看着孤岛方向。
“您先进船舱避一避,这里不安全。”
他催促季清欢放下生死不明的韩王世子。
先躲进船舱去,顾好自身。
“您快——”墨鱼的话堵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因为他低头看
看见他家少主抱着韩王世子的‘尸体’,正无声坠着眼泪。
泪滴落在韩王世子的下颌。
滑进墨绿色衣襟里。
“!”墨鱼瞪大眼睛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他眼前的一切,表情一寸寸石化并怀疑自己看错了,可那世子衣襟上的湿痕犹在。
这是在人前从来没哭过的季少主。
作为陈老五的亲侄儿,陈墨鱼在季家生活约有十六年,跟季清欢一起习武一起长大,顽童时也凑头偷尝过第一口烈酒。
他没见过季清欢掉眼泪。
今天是首次。
“”
墨鱼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他拎着剑僵直站着,不再催促,并且整个人都愣住了。
季清欢用手腕抹了把眼睛,眉眼除去泛红便冷峻到没有一丝生机,抬头看着墨鱼:“不准说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男的抱着另一个男的哭。
墨鱼心里有个猜测,当即就想跳湖里清醒清醒。
墨鱼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没睡醒。
否则他就该把季少主丢湖里清醒清醒。
这是韩枭啊,而且还是个男的。
会死的。
少主一定会被老将军打死的。
还有季家军们。
那么,他要帮一起长大宛如亲兄弟的少主,保守秘密么。
墨鱼不知道。
“”
“咻咻咻——”
孤岛那边还在放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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